一曲而過，皇上神色沉醉，情不自禁拍手道：“好，果真論起琵琶，真是無人能及你?！?/p>

幾個(gè)琵琶姬紛紛露出推崇的目光。白蕊姬雖然不滿也不喜晞月對她的輕視，卻真心覺得晞月彈的很好。

晞月?lián)P了揚(yáng)纖纖玉手道：“臣妾用不慣別人的琵琶，此曲微微凝塞，讓皇上見笑了。”

皇上贊許道：“已經(jīng)很好了。”他似想起什么，向外喚了王欽入內(nèi)道，“朕記得吉林將軍今年進(jìn)貢了玄狐皮，統(tǒng)共只有兩條，一條朕賜給了皇后。還有一條，就賜給慧妃吧?！?/p>

皇上含笑向晞月道：“雖然說你身子大好，可還是要防止著涼。玄狐皮輕暖，不知?jiǎng)倭俗硝醵嗌俦叮o你了。”

晞月一雙剪水秋瞳里盈盈都漾著笑意，“謝皇上賞賜?！?/p>

皇帝刮一刮她小巧的鼻頭：“朕什么好的不留些給你？你既然喜歡，總算不是朕賞錯(cuò)了人?！?/p>

晞月撒嬌道：“皇上！”

晞月嬌俏一笑，溫順地伏在皇帝肩頭，柔聲道：“臣妾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p>

因著晞月在，皇上擺擺手讓王欽將眾琵琶姬都帶出去。

白蕊姬回首一盼對皇上不舍的微笑，皇上不動(dòng)聲色地回了一個(gè)滿含深意的目光。

是夜，皇上批奏折批的有些倦了，問：“王欽，什么時(shí)辰了？”

王欽忙道：“回皇上，到了該翻牌子的時(shí)候了。敬事房太監(jiān)已經(jīng)在外邊候著了。”

皇上若有所思，凝神片刻道：“今兒南府來彈琵琶的那個(gè)琵琶姬，抱著鳳頸琵琶的那個(gè)……”

王欽一怔，即刻回過神來，吃驚道：“南府琵琶姬，是那個(gè)叫白蕊姬的？”

皇上按了按眉心，嘴角不自覺地蘊(yùn)了一分笑意，簡短道：“帶來?！?/p>

“奴才這就去辦?！?/p>

王欽覺得腦袋一蒙，行動(dòng)上卻不敢遲疑，忙應(yīng)了去辦。

雷鳴般的車輪轆轆碾過宮道的青磚，一輛響著銅鈴的朱漆銷金車慢慢去向養(yǎng)心殿。

如懿帶著海蘭在寶華殿祈福。

回去路上，如懿扶著海心的手慢慢走著，前頭兩個(gè)小太監(jiān)掌著羊角宮燈。

冷風(fēng)打得宮燈走馬燈似地亂晃，四周唯有陰森寒氣貼著朱墻呼嘯而過，卷起碎雪紛飛。

海蘭有些害怕，緊緊依偎在如懿身邊。

如懿安撫似地拍拍她的手，歉然道：“這么晚了，還要你陪我去寶華殿祈福，實(shí)在是難為你了。”

海蘭靠在她身邊挽著手慢慢走著，眼里卻有幾絲歡悅：“別這么說，我能陪姐姐去寶華殿聽聽喇嘛師父誦經(jīng)，心里很高興?！?/p>

如懿道：“我將這些日子抄的《法華經(jīng)》燒了，也是了了自己的一樁心愿。”

燒給誰不言而喻。

海蘭往四下看了看，緊張地道：“姐姐別說了。要是被人知道，告到太后那里，姐姐有嘴也說不清。”

如懿含了一脈坦然笑意：“別怕，只有你明白罷了。親人不在身邊，咱們在世的人也只是盡一點(diǎn)哀思罷了?！?/p>

海蘭微微點(diǎn)頭，觸動(dòng)心事，眉梢便多了幾分落雪般的傷感：“海蘭父母早亡，只有姐姐在身邊，不過姐姐在，我心里也安穩(wěn)多了?！彼f著，將自己單薄的身形更緊地往如懿身邊靠了靠，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抵御冬日里無處不在的侵骨寒意。

如懿懂得地握了握她削薄的手腕，仿佛形影相依一般：“這宮里也只有你懂我的心了?！?/p>

海蘭輕聲道：“我只想把心用在姐姐身上?！?/p>

兩人正低聲說著話，

忽然聽得送嬪妃去侍寢的鳳鸞春恩車的聲音，如雷鳴一般在長街上響起。

如懿驚異道：“出來時(shí)并不曾聽說皇上翻了誰的牌子，那這鳳鸞春恩車是誰在上面？”

二人相視疑惑，只聽得宮車轆轆得去得遠(yuǎn)了，那裊裊余音車過深雪，有兩輪深深的印跡便似碾在了心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