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見雨然跟孝賢皇后富察瑯?gòu)梦裟暌粯佑望}不進(jìn),面對她的軟釘子沒有生氣也沒有失儀,心里已經(jīng)開始提防雨然以后會和孝賢皇后富察瑯?gòu)靡粯訄远ǖ恼驹诨噬仙磉?,夫妻一體把她架空成很難聯(lián)系宮外勢力只能賞花逗鳥的閑人。
太后拿絹子擦了擦唇角,隨手撂下,轉(zhuǎn)了冰冷了臉色,深郁道:“皇貴妃的心思細(xì)膩厲害,哀家不知該怎么教導(dǎo)你。罷了,罷了。哀家本來就是個惹人厭的老婆子,你不必太上心的?!?/p>
太后這么說,不知道還以為雨然怎么她了,實際上雨然什么都沒有做。雨然縱然謀奪皇上寵愛多年,卻也耐不住太后這樣無賴。對付無賴,雨然只能冒險試一試不要臉。
雨然當(dāng)即跪下道:“不能討太后歡心,那就是臣妾錯了。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請?zhí)竽?zé)罰。但是您不要口出如此怨懟之語,不知道的,還以為皇上不孝,虧待了您呢!”
太后微瞇了雙眼,神色陰沉不定:“你實在威脅哀家?”
“臣妾不敢。但太后心如明鏡,知子莫如母。臣妾的一切都要靠著皇上的心意,身為皇上皇額娘的太后,沒道理皇上的心思您不知道?!庇耆荒恳曁螅馕堵曢L,“臣妾可斗膽提醒太后一句,這宮里的主人從來都是皇上?!?/p>
太后的目光逡巡在她身上:“這是皇上告訴你的?”
雨然反問道:“太后養(yǎng)育皇上多年,對皇上之事無不上心,更耳聰目明,難道會辨別不了臣妾話語的真實么?”
熹微的天光從重重垂紗帷簾后薄薄透進(jìn),太后背著光寬坐榻上,衣裾在足下鋪成舒展優(yōu)雅的弧度。任憑身后是四月錦繡,花香彌漫的浮光萬丈,她的面孔卻似浸在陰翳之中,連著渾身的金珠玉視、朱羅燦繡,都成了冰冷的死色。
太后打量著雨然的神色,片刻,才道:“哀家在宮里這么多年了,滴水不漏的人也見了幾個,這宮里口齒伶俐的人也不少。皇貴妃二者兼具,在皇上后宮里也算獨一份了?!?/p>
雨然恭恭敬敬道:“太后的意思,恕臣妾理解為夸獎了。臣妾覺得很多事,用‘正巧’二字形容都是剛剛好。若臣妾真和誰有牽扯,那也要講究證據(jù),不然只是偶然,或者癔測。太后是知道的,臣妾是最安分守己的人了。”
太后望著雨然,倏忽唇角綻放出了笑意道:“安分守己?安分守己的人可沒有你這樣明亮的眼神。你都到了皇貴妃這個位置了,下一個想要的,應(yīng)該是皇后之位了吧?”
雨然靜靜地聽著,目光只落在太后身后那架泥金飛繡敦煌飛仙女散花的紫檀屏風(fēng)上。那樣耀目的泥金玉痕,絢麗的刺繡紛繁,衣飾蹁躚,看得久了,眼前又出現(xiàn)模糊的光暈,好似離了人間。
雨然避開了太后的目光,垂首道:“立不立繼后,一切由皇上定奪?;噬蠜]有這個心意的話,臣妾不敢癡心妄想?!?/p>
太后篤定一笑,嘆口氣道:“這話還算老實,若你回不需要,哀家也不信你沒這個志向了?!蓖忸^有宮女進(jìn)來通傳,“皇上駕到!”
太后便道:“皇貴妃,你回去罷,咱們來日方長?!?/p>
雨然松了一口氣,行禮告退后忙扶了丹心的手快步出了慈寧宮。
丹心緊緊扶著雨然的手,輕聲道:“陪著太后娘娘說話,娘娘緊張壞了吧,手這么涼?!?/p>
雨然語氣沉沉:“沒關(guān)系的,太后是皇上的皇額娘,本宮盡心陪伴是應(yīng)該的。啊,皇上!”
雨然蹲下身迎候:“皇上萬福金安?!?/p>
明黃的身影漸漸靠近,帶著浩浩蕩蕩的宮人疾步向慈寧宮走來。
“你沒事吧?皇額娘一早傳了你過來,有沒有難為你?”皇上臉上有著深深的關(guān)切與擔(dān)憂:“所以我希望姐姐可以站到和皇上并肩的位置,和皇上一樣俯臨四方,胸有決斷?!?/p>
雨然心頭微微一暖:“皇上放心,已經(jīng)沒事了。這個時候皇上剛下朝,用過早膳沒有?”
“本來吩咐了早膳在永壽宮用,誰知進(jìn)忠過去通知,卻回說太后傳你說話,朕下了朝便趕來看看?!被噬咸嬗耆徽苏l(fā)髻上的金鑲翡翠鳳銜東珠步搖,“步搖歪了都沒在意,定是無心顧及這些了?!?/p>
雨然執(zhí)過皇上的手,溫言道:“不要緊,都過去了。太后只是不滿意臣妾侍奉太后用膳的規(guī)矩比不上孝賢皇后之前,臣妾還有進(jìn)益的機會?!?/p>
“這種伺候人的事讓宮女來做就是了,不然內(nèi)務(wù)府每年小選宮女的意義何在?”皇上的眼底似一潭墨玉色的湖,只有她的倒影微瀾不動。
雨然柔聲道:“皇上要去給太后請安吧?臣妾可不能耽擱了皇上給太后盡孝,臣妾先回宮了?!?/p>
皇上微微頷首道:“你先回去,朕向皇額娘請安后再去你宮里?!?/p>
雨然退到一邊,眼看著皇上進(jìn)了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