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航合租的人,是個有一對小虎牙的男生。
油畫院的。
陸航這個貫懶得社交的人,上一次和這個舍友說話還是上一次。
男生大概也有女朋友,這幾天回來得晚,今天他剛回來,陸航就把他堵在了玄關。
“什么事?”
男生歪了歪頭。
“林燦然……你認識吧?”
“林燦然?她不是你前女友?”
……舍友的嘴臉還真討厭。
他突然想起來這個舍友見過他和林燦然的相處模式,他一直勸他對她好一點:
“哪有你這樣交女朋友的?。俊?/p>
“不是,女孩子是要哄的你知不知道?”
“你就真不怕她跑掉啊?”
“……”
他以前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現(xiàn)在她真跑掉了。
陸航垂著眼,自己笑自己了聲。
“我想……見她?!?/p>
把他的所有社交軟件全刪了,電話也拉黑,現(xiàn)在他想要找她,居然只能通過同在一個油畫院的舍友。
“怎么啦,陸大少爺也有想吃回頭草的一天?”
對于舍友的調(diào)侃,陸航居然莫名地認真。
“是啊,你有什么建議?”
“焯……你來真的?!?/p>
舍友擺擺手,說自己干涉不了。
不過他又說盡力聯(lián)系,陸航把自己捯飭捯飭就行。
……
于是第二天下午,陸航收到了一個地點。
油畫院的門口,他在真的收到消息的時候心口一跳。
以前的每一次約會,哪有像現(xiàn)在這么緊張。
胡茬刮干凈了,衣領扣平整了,在經(jīng)過一家花店的時候,他猛地停住腳步。
嬌艷欲滴的紅玫瑰旁,是一片白玫瑰。
如一汪清冷的月亮。
他從來沒有給她送過花,他以前覺得那過于俗套和傻乎乎。
可是當現(xiàn)在他捧著一束花的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頭腦是不是想她想的受不了了。
他提前了二十分鐘到。
油畫院的門前就是一條河,正恍若夕陽西下,有學生三三兩兩的出來,波光粼粼的水面泛起暮色一片璀璨的宏光。
他曾在那條河前吻過她。
遲來的心跳,卻如此震撼地吹過耳廓。
后來,他等了很久,他沒有在教室那里等到她,他從窗那看去,他有的時候想,她以前是不是也是這么等著他的呢?
再后來,他等到了他舍友。
舍友的表情很古怪。
“抱歉啊,你前女友……讓我遲二十分鐘來見你的?!?/p>
“……?”
“她走啦。”
室友邊說,邊將手中的畫交給他。
畫里的是他,沒畫完的他,畫面里的人四分之三的臉藏在陰影里,眼睛從沒落在作畫人的身上。
他從來沒認認真真地看過她——她是這么想的。
“走……去哪?”
他有點懵懵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音說出來居然顫了下。
“我們油畫院每年都有個去英國交換的名額嘛,主任找林燦然談了幾次,她都推掉了,至于原因嘛……”
室友看向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因為你。
他不知道這件事,那時候的林燦然很黏他,以至于他從沒有覺得她為他做過什么犧牲。
“我想大概是你們分手了,這次交換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
后面的話他不知道是不想聽,還是害怕聽。
“她什么時候走?”
他至少想見她最后一次,有些話他想說給她聽,有些他以前從不屑于說給她的話,他都想一字一句地說給他聽。
舍友愣住了。
他突然有一個非常不妙的預感。
“六點半,她現(xiàn)在應該到……”
話沒說完,面前的人就轉(zhuǎn)身跑走了。
舍友低頭看,陸航把那捧花塞到了他懷里,估計是這么才能跑得快,可他還是想提醒他,超人都不可能逆轉(zhuǎn)得了時間。
七點了,早就過了,他挽留不了一個他曾經(jīng)漫不經(jīng)心拋棄的人,正如他永遠追不上時光。
無論他是否愛她。
無論他有多想弄死曾經(jīng)滾蛋的自己。
……
風吹過吹過的時候,好像鼓動著人的耳膜。
只有他一個人在街道上跑著,引地路人紛紛側(cè)目,直到他氣喘吁吁,他迷茫地望著天那邊降下的星幕,一點一點地降下腳步。
七點……十一。
他猛地錘了下電線桿,咣地一聲,有人像看瘋子一樣看他。
他慢慢,慢慢地蹲了下去。
他本來就是個很暴躁的人,以前的他或許更討人厭,可是有林燦然喜歡他的一切。
只有林燦然會在他生氣的時候,會在他把她丟在原地的時候,拿著笑臉對他。
他把額頭蹭著掌心,又笑。
說不上是哭還是笑。
他想,她肯定不會忘記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林燦然說,以后的每個生日,她都要陪他過。
“騙子?!?/p>
他的嗓音,嘶啞地都不像他了。
夜幕還是降臨了,霓虹的燈牌亮起,老人牽著狗,小孩互相打鬧,有人自他的身邊騎過車,帶來一串叮鈴鈴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