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文柔還要動手,他總算微微拉下面罩,聲音極低:“阿柔,是我,別出聲。”
是六王的聲音。
心念電轉間,文柔心中有了主意。
她指指六王的手,六王會意松手。
“六郎,誰在追你?我能幫你?!蔽娜嵋酝瑯訕O低的聲音,在六王身旁耳語道。
“巡城守衛(wèi),領頭的是邱文韜?!?/p>
邱文韜,正是文柔剛回京的大師兄。
六王挑選人質,實在是挑得精準。
文柔施施然走出夾道,剛好撞上帶兵進來的邱文韜。
見到文柔,邱文韜如見活鬼,轉身就跑,只丟下一句:“師妹,替我向大帥問安?!?/p>
這也難怪。
邱文韜年近三十,身材高大,虎背蜂腰,面容英武,不但常被原身借比試之名揩油,還偷了他的荷包汗巾,又不慎遺失在了小倌館,害得他被傳出了龍陽的名聲,婚事一再被耽擱。
邱文韜怕極了她,除非必要,絕不肯回京,寧可常年在外地任職帶兵。此次回京述職,他竟跑到巡城守衛(wèi)里去了,這倒有些古怪。
邱文韜一行人遠去后,文柔進了東側的空廂房,點燃蠟燭,大敞著門。
等了一會兒,阿丑才端著兩碗素齋進來,親手遞給文柔。
昭覺寺的素齋,是出了名的爽口。
文柔含笑與阿丑共用素齋,碧桃守在門外。
許久,一個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這孩子的眉眼像你。”
六王走入時,已脫了夜行衣,摘了面罩,一身錦緞華服,行動時,腰間環(huán)佩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我生的,不像我,難道像你?”文柔哼了一聲,大大咧咧地回敬道。
六王面色如常,殊無驚異,在矮桌一側,盤腿坐下。
兩個人都沒有提起方才的事。
“阿柔,明日,我要去溫泉行宮。近來雪兔正肥,你若得空,與我同去吧。”六王微笑道,燭光映照下,雙目熠熠生輝。
“六郎,你真奇怪”,文柔輕笑,“明明府里就有溫泉,還巴巴地去溫泉行宮?!?/p>
難道說,他需要更遠、更迫切的不在場證據?
今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六王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嘆道:“京中是非多,我想躲出去,清凈一陣子?!?/p>
他的演技太逼真,若非剛和他同臺演出,文柔幾乎要信以為真。
這樣的人才,該去娛樂圈發(fā)展才好。
可惜了。
文柔懶得再和他打啞謎,用了素齋,微微欠身為禮,便起身領著阿丑走了。
直至回了王府,文柔才告訴阿丑:“那是六王?!?/p>
奇怪的是,阿丑一派從容不驚的神色:“我猜到了。碧桃說過,隔壁住著六王,面容俊朗,很討姐姐喜歡?!?/p>
文柔恨不得生撕了碧桃的嘴,她咬牙道:“碧桃還和你說了些什么?”
阿丑歪著頭想了想:“她還說,姐姐喜歡美人,無論男女。姐姐喜歡阿丑么?”
文柔蹲下來,平視著阿丑:“姐姐最喜歡的,便是阿丑。”
阿丑笑得見眉不見眼。而后,他依偎在文柔懷里,低聲道:“姐姐,你不要和六王去溫泉行宮?!?/p>
文柔摸了摸他的臉蛋,想捏一捏,又舍不得。她笑問:“為什么?”
阿丑神情嚴肅,聲音仍低低的:“我能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氣,他動作間也不大對,或許是遇險,或許還受傷了。他邀姐姐同去,不懷好意?!?/p>
文柔心中欣慰又酸澀,攬著阿丑道:“姐姐不去?!?/p>
阿丑又開心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