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這樣的溫情與歡樂中度過了十來天，直到新春宮宴。

這次宮宴的規(guī)模頗大。文敬山與其他朝臣在一處，而文柔則和宮眷、其他內(nèi)外命婦一處。

文柔原以為只是來打個醬油，照例請安、吃飯，領(lǐng)了賞賜走人；誰知，宴后，宸妃竟朝她走來。

宸妃保養(yǎng)得宜，瞧著不過三十歲上下，氣質(zhì)溫婉，穿著妃色的佳節(jié)禮服。

她緩緩走來，拉起文柔的手，連聲道：“好孩子，真是個標(biāo)志的美人。難怪潤兒總是夸你?！?/p>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宸妃說得客氣，文柔只好回以笑容，姑且等著她的下文。

見文柔不接話茬，宸妃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繼續(xù)道：“說起來，文家和周家還沾著親。你有個表妹，比你略小兩三歲，性子再溫柔不過——”

文柔明白了過來，當(dāng)即笑意盎然地說：“是么？這位表妹現(xiàn)在何處，讓我去見見吧?！?/p>

宸妃一愣。她那個不爭氣的侄女兒，如今被禁足，既是懲罰，也是保護。要是文柔找上門去，萬一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就算文柔當(dāng)場了結(jié)了她，也不會受到太重的處治。

宸妃再笑不出來了。她收斂了容色，冷聲道：“文柔，你——”

“兒臣給母妃請安。表妹也在?！?/p>

這回打斷她的，卻是不知何時趕來的三皇子。

“齊王殿下安好?！蔽娜崞届o地道，斂衽禮行得一絲不茍。

三皇子面色一白。

文柔又道：“殿下眼花了，茅家表姑娘并不在這里?！?/p>

三皇子的臉色愈發(fā)難看，定定地看著文柔，欲言又止。

文柔略一福身，道：“華陽不打擾娘娘與殿下敘話了”，便轉(zhuǎn)身離去。

呸！逛花街的臟蘿卜，她才不要呢。

文柔向御花園走去。聽說今天宮里傳了好幾家戲班子，南北地方戲齊備，正好去瞧瞧熱鬧。

臺上正演著美猴王，打戲密集，眾人都看得認真。

文柔坐下，見前排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嘴里吃著乳母喂的粥，眼睛一直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臺上，微微一笑。

正演到滑稽扮相的豬八戒出場，被孫悟空按著打，那小女娃“咯咯”地笑起來，笑聲驟然止住，面色漲紅，眼睛圓睜，小手揮舞著伸向喉嚨。

恐懼很快從乳母臉上彌漫開去。

“快傳太醫(yī)！”

“公主，快吐，快吐出來啊?！?/p>

“娘娘息怒，奴婢該死?！?/p>

“該死！”

一片喧嚷之中，女娃的面色更難看了，不斷發(fā)出微弱的急促喘息聲，雙眼中盛滿驚恐無助。

文柔眼看著乳母徒勞無功地將女娃抱在懷里撫慰，來不及多想，大步上前，抱過女娃，倒扣在自己膝上，用力拍打她的背部。

反復(fù)拍了幾下，小女娃終于吐出一顆粥里的花生米，低低的咳了幾聲，臉色自然了許多。

文柔抱起她，還給了一旁的德妃。

這一切發(fā)生得極為迅速，見到幼女轉(zhuǎn)危為安，最初的焦急慌亂之后，德妃后怕不已，心情激蕩，眼含熱淚，說不出話來，只是感激地握住文柔的手，又緊緊攬住女兒。

許久，德妃才從驚懼中恢復(fù)過來，想起用絲帕擦干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