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阿丑從昭覺寺回來,伸出手,晃悠著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文柔想起前世在街上,被尼姑攔住兜售平安符,笑道:“兒子,這不是哪個小和尚賣給你的吧?”
阿丑一本正經(jīng)地搖了搖頭:“是昭覺寺的凈空大師送給我的。大師說我有佛緣呢?!?/p>
凈空大師是京城有名的高僧。
文柔的表情嚴肅起來,生怕兒子被拐去做了小沙彌,連忙問他:“你的確愛去昭覺寺玩。你再想想,是什么樣的佛緣?”
“或許是與昭覺寺的齋菜有緣吧?!卑⒊笳f道,拿出了先前藏在身后的食盒:“姐姐,我還為你帶了一份回來呢。”
文柔心下感動,又有些不安。
作為一名不到5歲的孩子,阿丑實在是太乖巧懂事了些。
文柔接過食盒,放在邊幾上,抱起阿丑,柔聲道:“姐姐好喜歡阿丑。你曉不曉得是為什么?”
阿丑想了想,說:“因為阿丑生得好看,而且聰明又乖巧?!?/p>
文柔笑著又搖了搖頭:“都不對。”
阿丑驚訝地望向文柔。
文柔注視著他,語氣柔和:“阿丑,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兒子。無論怎樣,這一點都不會改變。就算你生得不好看,平庸又淘氣,你也是我愛的阿丑。”
阿丑猛地撲進文柔懷里,她能感受到衣服上微微的潮濕。
文柔一手撫摩著他的頭發(fā),一手輕拍他的肩頭。
她希望他能得到無條件的愛,和天真快樂的童年。
阿丑紅著眼眶抬起頭時,文柔可以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猶豫和害怕。
她知道,原身苛待阿丑,他心里常有不安。
文柔替他擦凈淚痕,親吻他的額頭和臉頰。
時間會證明一切。
阿丑仍倚在她懷里,過了一會兒,像是終于鼓足了勇氣:“姐姐,我真是你親生的兒子嗎?”
文柔用指腹在他飽滿的臉蛋上輕輕一按,含笑道:“要不是真的,我能每回都分你一半點心么?”
阿丑笑了笑,似乎還想問什么,卻沒有開口。
“傻孩子,你有什么話,不能同我說呢?”
阿丑小心翼翼地看著文柔:“姐姐……我……我有爹爹嗎?”
文柔瞬間臉色慘白。
原身記憶里的痛楚和恨意,全數(shù)涌了出來。
阿丑慌忙抱住文柔:“姐姐,姐姐,我不想知道了,你不要難過!”
文柔抿了口茶,定定心神,用盡量平靜溫和的語氣安撫他:“阿丑,別怕。你有權(quán)利知道你的來處。
那是五年多以前……我離家出走,易容改扮了男裝,自以為天衣無縫。但在油茶嶺附近的一家黑店,被老板娘識破,用迷藥放倒,轉(zhuǎn)賣給一位過路的刀疤臉惡客?!?/p>
那日,原身被折磨得不輕,痛得昏迷過去。再醒來時,那惡人已經(jīng)走了。
趁著這間隙,迷藥的藥力也消退得差不多了,原身奮力跳窗逃走。
后來,等鎮(zhèn)北王府尋回她,在不惜一切地追捕報復刀疤臉男子,與文柔的聲譽和前途中,文敬山選擇了后者。
那家黑店,已經(jīng)在火海中灰飛煙滅。
“我不知道他是誰,只記得他左臉上,有一條從額頭貫穿到鬢角的刀疤。以往,我做過不少荒唐事,還將此事遷怒于你,待你很不好。
阿丑,傻孩子。你要記住,你不是他的孩子,你是我的兒子,文府的兒子?!?/p>
阿丑用力地點點頭。他惡狠狠地道:“姐姐,我會用功讀書的!以后,我要做刑部尚書,把刀疤臉和賣迷藥的都抓起來,替你出氣!”
文柔被阿丑逗得捧腹大樂,阿丑認為她不肯信他,還有些生氣。
從那日起,文柔與阿丑母子間更加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