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湊近我,仔細(xì)端詳著,若有所思地應(yīng)著聲:“哦哦哦…”
“給!”
我把鐮刀交給他后,就自顧自地繼續(xù)割著第二把稻穗,但心里頭還是有點(diǎn)不放心,畢竟他是新手,便抬頭看看,只見他握著刀柄,學(xué)我的樣子,使出渾身解數(shù),割了好幾把也沒割下來。
我立刻上前:“你這樣不對,稻子都被你割壞了,你看看……”說著,我指了指禾稈上的一道道破了口子的割痕,像是被磨壞了的麻繩那樣翹著尖刺兒,我毫不猶豫地扣住他的手背,手把手教著,“首先,刀柄不能握得那么遠(yuǎn),要離刀刃近,施力才大,其次,要掌心朝上握成拳,像這樣……”
我親自掰開他的五根手指,然后一根根掰到正確手勢,他倒也聽話,任由我隨意使喚,我沒想太多,利落地割下了一把稻子:“看,就這樣,很簡——”
下意識地側(cè)過頭去,恰好對上那雙泛著波紋的眸子,我倆貼得很近,近到鼻尖相觸,一切都讓我想起浴室里的那場“意外”,我怔愣片刻,慌張避開他那道深情凝視的目光,眼前的稻穗仿佛在對我笑,笑得更彎了腰。
我的舌頭打了個(gè)激靈:“我我我……去那頭割……你你你你在這……”
還沒說完,我慌不迭地往那頭的稻叢跑去,臉上的溫度絲毫沒有因?yàn)檫h(yuǎn)離而減退半分,我很平常地彎腰去割稻子,悄悄地、悄悄地轉(zhuǎn)了半個(gè)身體,看看——
他杵在那兒,像根曬干的稻稈似的,手里捏著那把我遞給他的鐮刀,眸子仍舊在我身上定格,像是長我這兒了似的。
嚶~
我趕緊回頭,不敢去注視他的眼眸,只要一對上,就會想起那些“意外”,還有昨晚……
啊不行,認(rèn)真點(diǎn)!
郁禾,你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割稻子割稻子割稻子,啥都不要想了!
割稻子割稻子割稻子…
我試圖借用瘋狂工作來分散我此時(shí)凌亂的心緒,直至我把竹筐里的“戰(zhàn)果”堆積得如小山那般高,才如釋重負(fù),落日的余暉將這片稻田染了色,橘紅橘紅,連同著我自己也仿佛成了油畫里的人似的。
回岸上的時(shí)候,正好看了眼溫慕楊那頭,他收拾著一捆一捆的稻穗,一半揣在懷里,一半抱著筐,同我一道上岸,我不屑地瞅了眼:“哈哈,我割得比你多,所以這局我贏了!”
“不算,你是老手,我新手,怎么還比上了?”
“就比!”
我倆幾乎是同時(shí)將沉甸甸的竹筐放下,他把懷里揣著的那捆摞到竹筐上,沖屋門口正聞聲趕來的田叔叔招呼了下:“叔叔,您給咱們看看?!?/p>
田叔叔一面搖兩下蒲扇,一面低頭粗粗打量,抬起眼對我們緩聲道:“我覺得你朋友很出色哦,就一天的功夫都能學(xué)會割稻子咯,不錯不錯……”
我不服:“什么嘛,田叔叔,你胳膊肘往外拐吶,哼!”
田叔叔看著我,笑彎了眼:“哈哈哈,小禾,就是因?yàn)槟闶抢鲜?,所以我才不敢讓你驕傲吶,你這孩子我還不清楚嗎?一夸你,那尾巴就翹天上去了,家都不認(rèn)得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