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側(cè)身,意味深長地沖我挑動眉梢道:“今晚我睡床還是地板?”
似乎以為他說了些很有道理的話就能打動我,抱歉,本人心比石堅,冷睨著他,毫無感情地道了聲:“地板?!?/p>
他皺起眉頭,微微嘟嘴,無辜地瞅著我,擺出一副失落又沮喪的模樣,而后什么也沒說,攤攤手心,聳了下肩頭,像是接受了我把他拒身之外的現(xiàn)實。
我從衣櫥間捧出被褥,鋪展到地上,“我來幫你!”他這么說著,把我推搡到一旁,自顧自鋪著被褥,我不禁動容。
燈一滅,周遭再次陷入黑暗,我的瞌睡蟲很快就襲來,迷迷糊糊的聽見身后他道了聲:“對不起……”
我困意全消,驀地轉(zhuǎn)過身去:“嗯?”
“剛才我失態(tài)了……”
這讓我不禁想起房間里充滿火藥味的氣氛,以及他和溫世嘉之間看似強(qiáng)烈的仇怨,我在被子里動了動身體,斜倚到床頭,饒有興趣道:“我知道?!?/p>
“我媽在我出生后就去世了,從小到大,對于她的印象也只有那張照片,就連她的聲音也沒聽過,長大一點(diǎn),外婆告訴我,她心臟不好,懷了我后病情嚴(yán)重了,醫(yī)生幾次勸說趁早終止妊娠,她卻堅持把我生下來?!?/p>
他的話音頓住,寂靜的房內(nèi)傳出一聲濃濃的嗤笑,再開口已能聽聞喉間輕微的哭噎:“她說孩子來這世上不容易,沒有權(quán)利去剝奪生命的權(quán)利,我一直以為她是為我著想,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很自私,我恨她也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她或許還能多陪陪外公外婆好幾年,或許我也不用聽著那些人諷刺的話而假裝聽不見……”
“怎么能這么想呢!”我的聲音不由得放大了些,皺緊眉頭,“既然她給了你活下去的權(quán)利,你就得完成她的心愿,連同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啊?!?/p>
空氣頓時僵滯。
連同窗外本就微弱的蟬鳴聲戛然而止,我意識到了自己的言辭有些過激,忙致歉道:“抱歉,言重?!?/p>
比起他來說,我又好到哪去呢,我不僅僅連親生父母長什么樣都不知道,而且一份可以懷念的影像也沒有,我想我才是這世上最可悲的孩子。
我們彼此沉默半晌,我淡然嗤笑道:“我甚至連那兩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起碼你還有照片可以懷念,我什么都沒,豈不是比你更慘?”
“哈!”
這一聲嘲笑驀地扎進(jìn)我耳,然后我莫名的跟著他笑了。
“我們是在比慘?”
我附和道:“是是是?!?/p>
“好了睡覺吧晚安。”
“嗯…”
晚安、早安、午安……
有你在,就是心安。
許是我癡心妄想也好,許是我自作多情也好,都不重要了,他在我心里便是永恒,至于那些看似渺茫的希冀……夢里都會有,嗬!
我悄悄地探出了腦袋,扒著床沿,底下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任何,徐徐伸出手想去觸碰一下,最后感受一次他溫?zé)岬暮粑?,剛探出的手指在聽到他沙啞的聲音時驀地收回——
“睡覺吧小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