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聽見了那道焦急迫切的喊聲,那讓我踟躕的回憶、對未來充滿熱忱的希冀,都將化作濃烈、清澈又嘹亮的眼淚,很不爭氣地落下!
我的身體再沒了任何重量,在空白無邊的世界里飄蕩,那是從未有過的舒適,沒有任何束縛,就像是過去的我暢游在書的海洋。耳畔最開始是沒有聲音的,只有我狂烈的心跳,搏擊著這空靈的世界。
慢慢的。
有不和諧的音符混了進來,像是倉促的腳步聲、歇斯底里的呼喊聲、尖銳刺耳的鳴笛聲、鋼珠滾在冰冷的瓷面那沉重的摩擦聲,所有聽見的這些都讓我瀕臨滅絕的自尊變得不堪一擊。眼前的世界仿佛在同時間賽跑,被調(diào)整了時針那般快速往后倒退。
等我意識清醒一點,動了動眼皮,竟發(fā)現(xiàn)我沒有死!
頭頂是光亮的天花板,身體如散了架的模型,輕輕抬動胳膊,被那針戳的疼痛失聲驚叫,緊接著是韓絮迫在眉睫的謾罵聲:“小禾,你神經(jīng)呀,沒事尋什么死!你丫的一天不給我找事做就不高興是吧!操!”
“我沒死?”
“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腦子有病,成天什么死不死,晦不晦氣!”罷了,這家伙又忍不住蹦出一口國粹之辭,“操!”
我的心動搖了:“對不起,阿絮,我是怕……”
他不等我說完,雙手抱過我的頭晃了又晃:“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什么,這都是我一廂情愿的,我不怕那些人嘲笑,我TM就怕你哪天腦子被水堵住了想不開,明白沒!”
那年,我十二歲。
傻兮兮的玩了回“自殺”,害關(guān)心我、在乎我、理解我的人擔(dān)驚受怕,我真是不應(yīng)該,從那之后,我再不是活在自己陰暗的世界里了,我有家人,我有同伴,我有我的未來。
…
“你就吃這點夠不夠哦,要不我再去食堂討點?”
我驀地回神,低頭看下去,盤里的飯已吃得一粒米也不落下,我搖搖頭。
他還是嫌我不夠吃:“我去食堂討點吧,你等著……”話音一落,他收拾起飯盒,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與他們班的“眼鏡蛇”撞了個滿懷!——“老……老師……”
哦,No!
他完了…
“眼鏡蛇”是他們班的班主任,腹黑又毒舌,特別愛向校長打小報告,別看平時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正因綜上所述,也不會給他起這個綽號了。
我看我還是回去幫他把家里能打人的工具都藏起來吧,這一頓打八成是逃不過咯!
韓絮還在垂死掙扎:“陳老師你怎么來……來了……”
“眼鏡蛇”姓陳,名字我不知道,反正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來陳“眼鏡蛇”抬起頭來,嗅了嗅空氣,用半質(zhì)疑半肯定的語氣詢問道:“又在教室里吃東西?”
韓絮訕訕地撓頭:“偶爾,偶爾,嘿嘿嘿。我最近表現(xiàn)很好的,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唄……”一面說著,一面向我走來,“而且今天我弟弟來看我,就一起吃了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