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的我是否也像現(xiàn)在這樣不堪，或許躺在骯臟的垃圾桶，或許在這齷齪的世界里殘喘，或許過去很久才被發(fā)現(xiàn)。

嗬！

無人能懂我此刻有多失落就有多期待，失落的是陶爺爺?shù)木苤T外，而期待的是他或許會回心轉(zhuǎn)意將饑寒交迫的我領(lǐng)進(jìn)門，就像四歲那年一樣；

無人能懂我的人生從出生就注定孤獨，用我一輩子去承擔(dān)，沒有任何慰藉，即使心向陽光，我也永遠(yuǎn)活在無邊無際的影子下，而那個人是我此生最大的追求，遙不可及也好，過往云煙也罷，曾在心里烙下印記就足矣。

足矣…

“郁禾？”

誰…

“郁禾你怎么睡在這？”

我怎么睡在這我怎么知道我…

我驀地驚顫，從臂彎里抬起頭來，一道斜陽剛好劃過我的臉，刺痛了眼眸！我看到的是夏青石俯身望著我。

“夏……夏老師……”

他見我醒來，頃刻間笑容綻開：“你醒了就好，怎么在家門口睡著了呢？不進(jìn)去？”

我搖頭：“沒帶鑰匙?！?/p>

我只能這么說來掩住我最后不堪的防線，他把我攙起，替我撣了撣衣服，溫聲對我說：“家里沒人嗎？”

我不禁咬唇，想不出該如何解釋昨晚，緩緩沉下眼簾。

“我早上沒在校門口等到你，所以我就趁著上午沒我的課來你家看看，順便問下昨天的事考慮怎樣了?！?/p>

我猛然想起昨天他對我說的話，抬頭看向他，他正意味深長地望住我，嘴角噙著淺淺的笑。

“我…”

我正愁著如何在短暫的時間內(nèi)作出對未來的抉擇，身后傳來門開了的聲響，我的心一驚，忙轉(zhuǎn)過去，陶爺爺愣愣地打量著夏青石：“你是…”

夏青石禮貌問候：“您好，爺爺，我是郁禾的班主任，是來家訪的…”

話未說完，陶爺爺搶先接下：“這孩子又闖禍了吧，不好意思添麻煩了，我會好好說說?！闭f著，他不容分說地揪起我的耳朵！

“啊，爺爺！我沒有我沒有沒有闖禍啦——”

不過慶幸的是我沒死在昨晚的春凍季節(jié)里，我依然回到了溫馨的小屋，盡管是被陶爺爺揪進(jìn)來的。

雖說已到谷雨，寒潮堪堪退卻，但我們這地處偏僻，宛如與世隔絕般境界，什么都很漫長，又什么都看似短暫。這天的夏青石穿著件淺灰毛呢外套，駝色的高領(lǐng)毛衣托著他的下巴，很好的掩住了那線條流暢的下頜線。

陶爺爺在廚房倒水：“老師啊，外邊冷不冷？”

“有點?！?/p>

罷了，他扯著略僵的嘴角笑了笑，拘謹(jǐn)?shù)亓⒃谧狼?，與我不約而同地對視上。

“和城里比，是冷了些?！?/p>

陶爺爺?shù)穆曇魸u漸聚攏，我側(cè)著頭看過去，他正端著一杯熱水向我們走來，見他枯站著忙招呼道：“怎么還站著，快坐快坐！”

“哎?！甭牋敔斶@么說，他這才應(yīng)聲落座，笑著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謝謝。”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揣兜里的那雙手已然凍成了又紅又粗的蘿卜，原本纖長無皺的皮膚此時卻布滿瘡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