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放下。
戈,兵器。
落戈,是放下兵器,是天下太平。
我的父母是這樣想的,可是很不幸,我的出生并沒有帶來和平。
我從小就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但幸而有父母庇護,所以也不算太艱難,偶爾空暇了,不必急著逃亡了,阿爹會笑著把我舉得很高,阿娘會笑著看我們胡鬧。
可惜這種日子實在很少。
有時候他們也會摸著我的頭,用一種很憂傷的語氣對我說:"真希望天下太平啊。"
希望天下太平。
他們沒等來天下太平,卻等來了死亡的召喚,那天氣很睛,阿爹阿娘新找了個落腳點,他們和人家道謝,沒幾天便出去買食材,借宿人家,總不好白吃人家的。
我就獨自留在那戶人家里,那戶人家姓陳,陳家人很善良熱情,他們有一個快滿一歲的兒子,取名司思。
很難想象這是一戶沒有多少文化的農(nóng)戶所起的,據(jù)他們所說,是求了村里的夫子,滿懷期望所取的。
小司思長得很好看,大多數(shù)時間里都很安靜,不哭也不鬧,笑起來很招人疼,又乖又甜。
意外發(fā)生的時候,陳阿爹正在院子里砍柴,陳阿娘正在廚房準(zhǔn)備午飯,而我正哄小司思睡覺。
"外面怎么聽著亂嘈嘈的?"
我聽見陳阿爹問陳阿娘,這個村子與世隔絕,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出去了,但又很少回來,村子里的夫不過是個童生,卻也六七十歲了。他們的消息極其閉塞,所以阿爹阿娘告訴村子里的人外面已經(jīng)亂了的時候,他們多是不相信的。
我想大喊讓他們別開門,趕緊躲起來,可又害怕自己的聲音會引來那些蠻子。
陳阿爹是第一個被殺的,然后是陳阿娘,我透窗戶縫看那些畜生將陳阿爹的頭顱一刀砍下,腦袋骨碌碌滾到了聞訊趕來的陳阿娘的腳邊,他的臉上還殘存著恐懼。
陳阿娘那時年紀(jì)不過二十三四,樣貌也是一等一地好,所以那些畜生當(dāng)然不會放過她。
我看見那些畜生在陳阿娘身上發(fā)泄獸欲,用彎刀割下她的肉放進嘴里肆意的咀嚼,發(fā)出猖狂的大笑。
有一種異樣的憤怒在心中涌動,我迫切想做些什么來發(fā)泄。
想做什么?
想殺了這些畜生。
想沒有戰(zhàn)爭。
想像小司思這樣的孩子會有一個完整的家。
想天下太平。
所以,我沖了出去,體內(nèi)剛剛涌現(xiàn)的力量仿佛與俱來,如臂指使,那些曾如高山般不可逾越的畜生在這股力量下很輕易的死了。
可我還是沒能救下陳阿娘。
[神明的守護]可以殺人,卻救不了人。
多么可笑啊。
但我不管,我只是拼命的向陳阿娘輸送到力量,我想要她活下去,我想要小司思有親人,我想要善良的人幸福。
“小、戈……你有…能力……”她的臉色漸漸有些紅潤了,我終于有點高興了,以為她要好起來了,她說話也流暢了些,"……你有能力、保護自己……我真的……很高興……”
“但是,不要用它去殺人,你還小了,不要去殺人,要去做個好人,好嗎?”
她的臉也已經(jīng)很紅潤了,說話也不需要停頓很久,"還有,如果可以,小司思就拜托給你了,讓他長大,讓他看看這個世界。"
陳阿娘笑著,眼神很欣慰,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我的頭,我連忙低下頭,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手無力的垂下。
她最終還是死掉了。
在她死去之前,她沒有怨恨命運的不公,很溫柔地告訴我,你還是個孩子不要去殺人,要去做個好人,甚至對她的孩子,她也不敢過多要求,只是說讓他長大,看看這個世界。
有什么從眼眶中脫落,我遲鈍地去看,是一滴透明的液體。
是眼淚吧。
我終于學(xué)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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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為小可愛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