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點點頭

周玄凌—皇帝隨國公的養(yǎng)女，門楣不算特別高貴，但能讓予漓喜歡，其余都不重要，等選秀那日朕再好好看看，若真是好的，朕自然允準。

四月十六，正是春光融冶時節(jié)。

云裳陪同皇帝在云意殿內(nèi)甄選。秀女早已由初選過兩遍，生肖八字不可與皇帝相沖，不可有殘疾疤痕，不可口吃口重，種種條件，細到嗓音粗細皆在考選之列。今日能來到云意殿的秀女，自然都是難得一見的佳麗。

天際尚有半弦冷月未褪，云裳便起身盛裝。這是大周開國以來第一次妃子親與選秀大典，不能不隆重待之。

因為主持選秀大典，所以穿了水紅色翟衣，衣著以金銀兩色繡線穿插縫繪，華美無比。

靜宏深遠的大殿中，站滿了如花堆玉的秀女，卻安靜得連衣聲窸窣也不聞，亦無人教識，已有秀女帶頭跪下請安，行禮之聲環(huán)佩玎珰

路人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云裳和顏悅色吩咐了

云裳起來吧

待玄凌到來，一眾秀女的目光都被點燃，仿佛暗夜里的明星般閃耀。在簡短的行禮之后，選秀正式開始。這一次的選秀并沒有太多新意和意外，重點在于為予漓。

云裳端居高座，俯視著那些娉娉婷婷的女子。聽著內(nèi)監(jiān)特有的尖細嗓音報著每個女子的家世、姓名、年歲；看著成排如花似玉的容顏遵照宮規(guī)虔誠而恭敬地下跪行禮，仰頭面圣。

其中一名南陽侯府的女兒嚴楚卿，竟也頗得玄凌的青睞，成為王妃候選人之一。

等內(nèi)監(jiān)唱到“許怡人”時，玄凌眉心微動，視線向下延伸，只見一件櫻子紅對襟碎梨花綃紗新衣，月白色水紋綾波裥裙，優(yōu)雅地舞動著，仿佛訴說著什么。她的頭發(fā)輕輕梳理，橫挽一支梅花銀珠長簪，清新脫俗，讓人忍不住想要深入了解這位女子的嬌艷動人之處。

不覺頷首道：

周玄凌—皇帝姿容不錯，年歲也與予漓相當。

他問立于階下的怡人

周玄凌—皇帝可曾讀過書么？

許怡人不假思索，

路人《女則》之外，也略讀過《詩》《書》。

玄凌想一想，將嚴楚卿重新叫了出來道

周玄凌—皇帝朕考一考許氏與嚴氏，你們各自想好召回答朕。

二人恭聲答了“是”。

周玄凌—皇帝《詩經(jīng)》開篇《關(guān)雎》，‘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骱谓?？

嚴楚卿略一沉吟，從容不迫道

路人詩三百，思無邪?！蛾P(guān)雎》是講后妃之德，樂得淑女以配君子，憂洶進賢，不媓其色。身為賢德后妃，應為君主求取淑女，繁衍子嗣。

這是夫子所解《詩經(jīng)》，這是圣賢所解，必不會有差池。

許怡人頗為躊躇，只是沉默不語。經(jīng)不住內(nèi)監(jiān)再三崔促，片刻，她似下了極大的狠心，鎮(zhèn)定神氣，仰面含笑道：

路人三百詩賦，傳承淳樸民風，自然舉止風范。淑女與君子，皆出自民間，一方窈窕，另一方見而傾心。君子求而不得，不失禮儀，只是輾轉(zhuǎn)苦思，凸顯淳樸民風，并非強取豪奪，乃是教化之功。《關(guān)雎》所述，乃民風淳樸，而非后妃之德。民間淑女與君子，品格高貴，不拘于后妃之間，天下又豈會不治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