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星川早晨醒來,發(fā)現(xiàn)微信有十幾條未讀消息,全是滕懿麟發(fā)來的。
快速瀏覽完,葉星川總結(jié)出了滕懿麟想表達的意思。
一、葉星川你重色輕友,我滕懿麟這種友情至上的美男子與你勢不兩立!
二、葉星川,我的心太痛了,我覺得非常不平衡,所以強烈要求等我做完手頭工作回北京的時候,你立刻請我吃頓飯,安慰我破碎的心靈。
三、葉星川,我總算看清楚你的本質(zhì)了!表面上一本正經(jīng),推說不喜歡,實際上飯都做給人家吃了!
四、我有預(yù)感樂言會征服你,走著瞧。
葉星川想了想,回復(fù)道:“懶得理你,回來約飯,學(xué)習(xí)去了?!?/p>
滕懿麟在國外有時差,消息發(fā)過去就沒了回音。
葉星川起床,洗漱完后叫了份早點,吃完早飯時間正好到八點。
樂言給他發(fā)來消息:“起了嗎?”
葉星川回復(fù):“已經(jīng)洗漱完吃過早飯了。”
樂言:“那穿衣服走吧,先去溫習(xí)一下,熱熱身。”
葉星川:“好?!?/p>
葉星川比昨天稍微熟練地穿好滑雪服,拿上裝備走出房間,正巧看到樂言也從房間走出來。
樂言邊關(guān)門邊朝他笑了笑:“早啊?!?/p>
“早。”
樂言朝他走過來:“休息得怎么樣? 腿酸不酸?”
“特別酸。”葉星川說,“而且我昨晚做了個惡夢……”
樂言笑說:“讓我來猜猜。是不是跟摔倒有關(guān)?”
“嗯……”葉星川點了點頭,心有余悸。
樂言安慰道:“沒事沒事,你別緊張,有我呢。”
葉星川聽了這句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又找不出反駁的語言,只能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樂言跟在葉星川身后,總是不經(jīng)意地去瞥葉星川,腦子里止不住地浮現(xiàn)自己昨晚和滕懿麟的對話。但她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甩了甩頭,把那些雜念拋開。
雖然是清晨,但雪具大廳已經(jīng)人滿為患。
“這里每天早晨都這么多人嗎?”葉星川有點詫異,他直以為滑雪是一項小眾運動。
樂言說:“不是啊,他們都是沖著粉雪才起這么早的?!?/p>
葉星川問:“粉雪是什么?”
樂言說:“粉雪就是剛剛下的還沒人滑過的雪?!?/p>
葉星川問:“這和正常的雪有什么區(qū)別嗎?”
樂言想了想說:“區(qū)別還挺大的。正常情況下,崇禮的雪質(zhì)比較硬,而且因為天氣原因,還會人工造雪?;﹫隼锶嘶枚嗔?,滑雪道就會變得很硬,人摔在雪地里會很痛。粉雪不一樣,沒人滑過,不僅滑起來舒服,摔倒也只會砸出個坑,不會痛。”
葉星川了然,點頭道:“這樣子啊?!彼悬c動心,不是因為粉雪本身,而是因為摔倒不會痛。
樂言說:“不過很可惜,這次的粉雪跟我們無關(guān)了?!?/p>
葉星川有點失望:“為什么呢? ”
樂言說:“來崇禮的游客中初學(xué)者居多,他們起得比我們早多了,現(xiàn)在初級道肯定沒有粉雪了?!?/p>
葉星川說:“這樣。那下次再有粉雪的時候我們起早點。”
樂言說:“我都行啊,你能起來就行?!?/p>
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換裝,沒一會兒就進了滑雪場。
在陽光的照耀下,來自全國各地的游客個又一個地上坡,然后從坡頂滑下。人很多,滑雪場顯得非常擁擠,不時會發(fā)生一些無傷大雅的碰撞,有得葉星川臉色微微發(fā)白。
樂言說:“我們先來復(fù)習(xí)一下昨天學(xué)的東西。”
葉星川嗓音干澀:“好。”
樂言想到昨晚在廚房認真自信的葉星川,有些想笑。
接下來的半小時,葉星川從拆分滑雪板開始,把穿脫滑雪板、平地溜行、雪地爬坡、犁式剎車全部復(fù)了一遍。
其本沒什么大問題,小問題樂言也都一一找了出來,讓葉星川改正。
然后是熱身。
葉星川的記性很好,熱身動作全都很標(biāo)準(zhǔn),不過熱身到最后,他有點緊張了。
一想到馬上要上初級道了,他心里就有些發(fā)慌。
放眼望去,寬闊的初級道上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那些人在葉星川的眼里不單單是人,還是一個個地雷。就算他們不動,他恐怕也會控制不住地撞過去。
熱完身,樂言用滑雪杖推動滑雪板,來到葉星川的身邊:“走吧?!?/p>
葉星川面無表情,“沉著冷靜”地向初級道左側(cè)的滑雪場電梯滑去。
滑雪場電梯類似機場傳送帶,可以貼住滑雪板防止下滑。它還有一個外號叫"魔毯”。
滑雪場電梯乘坐方便,運行平穩(wěn),安全可靠,但僅限用于坡度小的滑雪道。
坡度大的滑雪道,通常是用拖牽和纜車。
前者是利用垂下的可伸縮性拖桿進行牽引,后者不必過多介紹,大家基本都坐過,滑雪場的纜車和其他任何地方的纜車沒有區(qū)別。
站在滑雪場電梯上漸漸升高,葉星川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初級道聽起來很初級,對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也的確很初級,但在他看來還是很有挑戰(zhàn)性的。
而且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從下面仰視和從上面俯瞰,雪坡的陡峭度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有點慌了,但他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表現(xiàn)出來,樂言在他身后也看不見他的表情。
兩分鐘后,葉星川來到了坡頂。
樂言站在他的身邊。
他們的面前站著一排游客,正下餃子似的往下滑。
馬上就到他了。
樂言說:“準(zhǔn)備好了嗎?其實很簡單的,雪坡也不陡。記住學(xué)的東西,正常發(fā)揮就可以了?!?/p>
“嗯。”葉星川望著坡下,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在樂言看不到的衣服下,葉星川的身體略有些顫抖,背上直冒冷汗,心臟“撲通撲通”狂跳。
樂言正要繼續(xù)說,葉星川忽然一臉“鎮(zhèn)定”地轉(zhuǎn)過頭,看著樂言:“要不……你先輔助我試一次……”
樂言怔了一下,笑道:“好啊 那我們?nèi)ミ吷??!?/p>
葉星川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抬起滑雪板挪向角落。
樂言比他后走,但比他先到坡頂傾斜的邊緣。
看著因傾斜度矮了一截的樂言,葉星川有點擔(dān)心:“我不會撞倒你吧?”
樂言失笑道:“不會?!彼睦镎f,要是能把她撞倒的話,她的教練證也白拿了。
樂言說:“手給我?!?/p>
葉星川不解:“啊?
“啊什么啊,手給我啊?!?/p>
樂言伸出手,把葉星川的雙手握住,頭盔下的臉微微發(fā)紅。
雖然戴著手套,也沒有肢體接觸的感覺,但葉星川還是有點不習(xí)慣。
其實樂言也不習(xí)慣。她很少接這種入門級的任務(wù),即便有也都是女性和小孩子,葉星川這樣的成年人還是第一次。
“往下滑吧,慢慢地,我們先試一次。”
“好。”
葉星川抓住樂言的手,滑雪板呈“V”字形緩?fù)禄?,樂言在他身前倒滑?/p>
盡管他已經(jīng)把板尖抵在一起了,下滑速度還是很快。練習(xí)用的入門道和這條初級道根本沒法兒相提并論。
不過有樂言在身前抵住他,他下滑得很平穩(wěn)。周圍獨自滑雪的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有點羨慕。
下滑了一小段,樂言問:“ 要快點嗎?”
葉星川沉默了一下,輕輕點頭:“嗯?!?/p>
樂言笑了下,說:“那你把板尖分開點?!?/p>
葉星川照著做了,頓時感覺下滑速度增快,他的心跳也開始加快,但表面上還過得去,沒有太緊張?zhí)B(tài)。
樂言看得出葉星川在強忍緊張,她有些想笑,但畢竟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她忍住了。
樂言說:“用小腿向鞋舌施壓,踝關(guān)節(jié)再屈曲一點?!?/p>
葉星川根本聽不進樂言在說什么,緊張狀態(tài)下,之前學(xué)的很多東西他都忘了。
樂言邊下滑邊注意葉星川的動作姿態(tài)。
她說:“不能往后坐。要記住,小腿自始至終緊貼鞋舌,臀部自始至終要收緊,重心靠前。把全身重心往板上壓,然后內(nèi)刃和摩擦減速?!?/p>
“嗯嗯?!?/p>
葉星川嘴上答應(yīng)著,但依舊我行我素。
不是他不愿意去改正,而是他的腦子實在沒空思考別的東西。
樂言見狀,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把葉星川的問題都記下。
片刻后,兩人終于抵達坡底。
葉星川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已渾身都濕透了。
全是汗水。
樂盲說:“再來吧。 ”
葉星川說:“好。 ”
樂言說:“是不是感覺沒那么恐怖了? ”
葉星川沉默了兩秒:“還是那么恐怖?!?/p>
剛才有好幾次他都差點失去平衡。每次樂言身后有人的時候,他都有些慌。身邊有人飛快俯沖而下的時候,他更是會流冷汗。
樂言笑了笑,也沒說什么。葉星川有心理障礙,這不是用語言就能解決的事,得慢慢來。
兩人從滑雪場電梯往上的時候,有游客“嗖”的一下就沖下去了。
樂言示意葉星川朝他們看去,說:“這種都是新手,俗稱‘雪場魚雷’。真正的滑雪愛好者只會以‘S’形的路線中速下坡,而不是像開賽車那樣比誰速度快。這點其實和打羽毛球很像,沒耐性練習(xí)開球的人很喜歡直接扣球,但這個最多影響水平,無傷大雅。滑雪就不樣了,低估雪地環(huán)境和高估自我能力是非常危險的。我看過很多不請教練的新手,一個勁地往山下沖,骨折的情況很常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