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樂言推回輪椅,敲響病房的門。
門開了,中年女醫(yī)生說了聲“進來吧”,就轉(zhuǎn)頭坐回辦公桌前,埋頭敲打鍵盤。
葉星川這時正坐在床邊,右小腿纏著白紗布,煞是引人注目。樂言把視線從傷處轉(zhuǎn)到葉星川臉上,邊笑邊推著輪椅走向他。
樂言站在葉星川身前,低頭問:“需要幫忙嗎?
葉星川直起身,踮起左腳走了兩步,一屁股坐在輪椅上,說:“不用,沒那么嚴重?!?/p>
看葉星川架起雙手要推輪椅,樂言握住把手:“我來吧?!?/p>
葉星川轉(zhuǎn)頭朝她笑笑:“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吧?!?/p>
樂言猶豫了一下,松開手:“那好吧?!?/p>
中年女醫(yī)生正理頭敲鍵盤,抽空抬起頭看了看兩人,說:“哦,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啊?!?/p>
剛才兩人的對話過于客氣。
“不是?!比~星川瞥了一眼一旁的樂言,說。
“唉?!敝心昱t(yī)生感嘆了一聲。
樂言怕葉星川覺得尷尬,忙把袋子里的藥遞給中年女醫(yī)生,問:“醫(yī)生,這些藥都要怎么用啊?”
中年醫(yī)生把藥從袋子里倒出來,一一講解給兩人聽。
幾分鐘后,兩人向女醫(yī)生道過謝,這才先后出了病房。
走廊人很少,葉星川自己推動輪椅,樂言走在他身旁。轉(zhuǎn)頭間:“接下來怎么辦?”
她內(nèi)心有些許期待,心跳漸漸加快。
葉星川說:“先回房收拾下東西,然后回北京唄。正好有點事要處理?!?/p>
樂言心里一喜,表面卻很平靜。她目不斜視,說:“我?guī)湍闶帐鞍?,你現(xiàn)在這樣也不方便。”
葉星川手一頓,說:“啊?不用,不用。我有個朋友正好在這兒,讓他幫我就行了?!?/p>
樂言頓時大感失落,語氣控制不住地變?nèi)趿?“那好吧?!?/p>
葉星川朝樂言笑了笑:“ 不過還是謝謝啦。”他倒也沒別的意思,只是真的不想麻煩她。而且,兩人非親非故的,她一路照顧自己回北京算什么事兒?
樂言還能說什么?她只能悶悶地道:“沒事沒事?!?/p>
沒說幾句話,兩人就出了醫(yī)務(wù)室。寒風(fēng)獵獵,葉星川雙手握住手輪轉(zhuǎn)動,十幾秒鐘就凍僵了。
樂言低頭看了一眼葉星川發(fā)白的手背,心里“哼”了一聲,說:“還是我來吧?!?/p>
說完也不等葉星川同意,她就握住輪椅的把手朝前推動。
醫(yī)務(wù)室門口是一個院子,院內(nèi)積雪被清掃干凈了,院外則是被車胎和鞋底壓實的光滑地面。葉星川即便現(xiàn)在逞強,過會兒也肯定得讓樂言幫忙,所以他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道了聲謝。
樂言沒有回他,直視前方問道:“你要去見撞你的人嗎?”
葉星川想了想,說:“算了吧,會有人處理好的。”
樂言知道葉星川指的是滕懿麟,他的確能處理好,無論是醫(y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還是那個害人的“雪場魚雷”。必須狠狠地懲罰一下那個“雪場魚雷”,讓他長長記性!樂言滑雪這么多年來,最恨的就是那些沒有分寸
的滑雪者了。
回房間前,樂言推著葉星川先回了雪具大廳,他們要在這里換鞋。
雪具大廳中人來人往,游客們看見葉星川和樂言的時候,都忍不住多打量幾眼。
兩人沒有戴頭盔,出眾的長相的確很有吸引力。
兩人正坐在長椅上換鞋呢,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葉星川身后響起。
“欸欸,老葉,你這是怎么了?”
葉星川轉(zhuǎn)頭看去,正是臉驚訝的呂佳明, 旁邊是他的女朋友小雅。
“不小心摔了?!比~星川說完轉(zhuǎn)頭看向樂言,介紹道,“這是我教練,樂言。樂言,這是我朋友呂佳明,還有他女朋友小雅?!?/p>
“你們好。”樂言禮貌問好。
“你好你好?!眳渭衙髂樕隙褲M笑意,“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啊?”樂言有點發(fā)蒙,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葉星川。
小雅嗔怪地看了眼呂佳明,然后笑著向樂言問好。
“嚴重嗎?”呂佳明半彎著腰,仔細看了看葉星川的傷處,抬起頭問他。
葉星川說:“沒事,只是磕了下,過幾天就好了?!?/p>
呂佳明松了口氣:“ 那就行,別錯過我跟小雅的‘滿月酒’就行,哈哈。”
葉星川真想對呂佳明翻個白眼,但他忍住了:“你們還要在這里待多久啊?”
呂佳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小雅,說:“過兩天吧,我難得有假?!?/p>
小雅詫異地看了一眼呂佳明,緊跟著反應(yīng)過來,朝葉星川笑道:“對,他平時這么忙,好不容易才請到假?!?/p>
呂佳明明知故問:“怎么了,有事嗎?”
葉星川瞇了瞇眼睛,說:“沒事。那你們好好玩吧,我準(zhǔn)備收拾東西回北京了?!?/p>
呂佳明笑嘻嘻地道:“那回頭見咯?”
葉星川擺了擺手:“回見?!?/p>
樂言也揮了揮手:“再見。”
她剛才站在一旁,全程都像是一個透明人。
看著葉星川和樂言兩人走遠,小雅這才摟住呂佳明的胳膊,邊走邊說:“我們明明晚上就要走,怎么說過兩天呢?”
呂佳明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你覺得樂言怎么樣? ”
小雅說:“挺好的啊。之前都沒怎么看清楚她的臉,剛才看她第一眼,我著實驚訝了一下。”
呂佳明夸張地道:“誰說不是呢,如果不是她技術(shù)擺在那里,我真想的問葉星川是從哪兒拐來的粉絲了?!?/p>
小雅說:“不過我總覺得她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p>
呂佳明說:“努力想一下?!?/p>
小雅忽然反應(yīng)過來:“等等,我問你為啥說過兩天走,你這兒跟我扯么呢!”
呂佳明搓了搓手,興奮地道:“你之前不是說他們倆挺般配的嗎?我也這么覺得!那咱們不得撮合撮合?剛才我要是說晚上就走,他肯定讓我送他回去了,那現(xiàn)在……嘿嘿。”
小雅這才恍然,呂佳明這是在給葉星川和樂言兩人制造獨處的機會啊。
“唉,你看我這為了兄弟,付出多大啊?!眳渭衙鲹u頭晃腦,唉聲嘆氣。
小雅滿頭問號:“你付出啥了?”
呂佳明“嘿嘿”直笑,挽著小雅繼續(xù)走進滑雪場。
小雅向呂佳明翻了個白眼,說:“不過我覺得啊,那個樂言對葉星川肯定有興趣。”
“肯定有?!眳渭衙饕埠V定道。
“你看見了吧,剛才你說你過兩天才走的時候,她都要笑出來了?!毙⊙判Φ?。
“哈哈哈,幸好她忍住了?!眳渭衙饕残ζ饋怼?/p>
另一邊,樂言看向葉星川,問:“你的朋友呂佳明,不會是那個著名的主持人吧?”
“是啊?!比~星川點了點頭。
你怎么會認識那么有名的主持人?樂言下意識想問,但又覺得這個問題好像涉及隱私了。
她對葉星川愈發(fā)好奇。他的朋友有熊貓滑雪俱樂部的老板,也有著名的主持人,而且關(guān)系看上去非常不錯的樣子。他的朋友圈怎么會這么廣?他真的只是一個廚師嗎?
樂言走了幾步,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你剛才說能幫忙收拾、送你回北京的朋友也是他?”
葉星川嘆了口氣:“是啊?!?/p>
呂佳明是他的大學(xué)室友,兩人認識有十來年了,呂佳明剛才是故意說自已過兩天回去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來?但呂佳明新交的女朋友就在旁邊,他還能說什么呢?
樂言壓抑著喜色,說:“那晚上咱們一起回去?”
葉星川還能說什么?在沒有理由的情況下,兩次拒絕樂言嗎?他點了點頭:“好?!?/p>
樂言一陣欣喜。
葉星川說:“東西我自己收拾就行,很少,只有幾件衣服和一點資料,剩下的都留這兒,反正下次還要來?!?/p>
樂言點點頭:“好?!?/p>
葉星川說:“你把你身份證號發(fā)我吧,我訂下票?!?/p>
樂言說:“好,訂好了我把錢給你。”
葉星川擺了擺手:“沒事,那才多少錢。你是幫我才坐高鐵的?!?/p>
忽然,葉星川想起來:“等等,我記得你是開車來的吧?”
樂言笑道:“沒事,車就放這兒吧,反正下次還要來?!?/p>
葉星川愣了一下,笑道:“行吧?!?/p>
收拾完行李訂好票,兩人去地下車庫坐上樂言的車。
從搬行李輪椅到扶著葉星川上車,全都是樂言在前后忙活,葉星川有點不好意思:“要不還是我請你吃飯吧。”
樂言也沒拒絕:“行,我先請,你再請?!?/p>
葉星川聽完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行?!?/p>
樂言發(fā)動了車子,心里喜滋滋的。
去高鐵站的路上,葉星川坐在副駕駛,有一搭設(shè)一搭地和樂言聊天,忽然聽到手機振動,掏出來一看,是滕懿麟發(fā)來信息。
“怎么樣,沒事吧?”
葉星川順手拍了張照片發(fā)給滕懿麟,回復(fù)道:“沒什么事。”
滕懿麟的語氣有些硬,顯然他是生氣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葉星川:“沒什么大事兒,你悠著點兒啊?!?/p>
滕懿麟避而不答:“你跟樂言在一起呢?”
葉星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呂佳明那個大嘴巴跟滕懿麟說的:“是啊。”
滕懿麟配了一個旺財?shù)墓奉^表情:“挺好?!?/p>
“……”
葉星川不想回他,于是就沒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