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王一博沒回家,去食堂吃過飯后看陽光不錯,便拿了本雜志溜達到操場東邊的長椅上睡午覺。東邊這塊地方只剩三棵孤獨高聳的楊樹,以及一些老舊的雙杠和乒乓球臺,距離教學樓最遠,平時甚少有人過來,王一博和程柯谷揚中午不回家的時候會來這里。
少年躺在楊樹下的長石凳上,校服外禽脫下來蓋在身上,雜志打開蓋在臉上。
湛藍天空上只有一條飛機留下的尾跡云,遠處操場上有三三兩兩或嬉鬧或席地而坐的少年們,近處的某棵樹上藏了只鳴叫的秋蟬,它的聲音仿佛催眠曲,很快便將男孩帶入了夢中。
肖戰(zhàn)過來的時候少年已經陷入了沉睡,校服還好好的蓋在身上,臉上的雜志不知什么時候掉在了石凳邊。
肖戰(zhàn)無聲的撿起雜志放在一邊,打開自己的速寫本坐在旁邊的石凳上準備畫畫。
早上王一博弄斷了他的車鏈,他就猜小孩中午肯定不會回家,午飯時間去高二六班找他證實了自己的猜想,之后和他們班的同學瞎聊了幾句,套出了王一博中午會來這里。
肖戰(zhàn)收回放在男孩身上的視線,忽然覺得自己幼稚。
我一個成年人了和小朋友較什么勁。
王一博是被學校整點報時的鈴聲吵醒的。
少年像受到驚嚇般忽的坐了起來,轉頭就發(fā)現(xiàn)了隔壁長凳上低頭認真速寫的肖戰(zhàn)。
肖戰(zhàn)仿佛根本沒注意到身邊的人醒了,手中的筆依舊穩(wěn)而快的落在紙上。
王一博看到自己的雜志放在他旁邊,傾身去夠,指尖剛碰到書角,書就被肖戰(zhàn)空出的那只手按在了石凳上。
又快又準。
剛睡醒的少年帶了起床氣,睜眼看到肖戰(zhàn)本來就心情不佳,這會兒還被人把書扣了,他就更不爽了,“還我?!?/p>
本來已經不想計較自行車的肖戰(zhàn)忽然生出些惡作劇的心思:“小朋友,我今早可是擠公交來的?!?/p>
“我每天都擠公交?!蓖跻徊┐┥闲7馓祝澳请s志我還沒看完呢。”
“那你怎么賠禮道歉?”肖戰(zhàn)莞爾。
“你讓我在課上出糗,我讓你上班遲到,很公平?!蓖跻徊┱f的有理有據,眼睛卻一直盯著肖戰(zhàn)手下的書。
“我怎么讓你出糗了?”青年無辜的合上速寫本,頗有種要掰扯到底的架勢。
“那張照片上是我?!蓖跻徊├渲樥驹谛?zhàn)面前,居高臨下的盯著他。王一博才不想說怕別人認出自己,那又會是一場沒必要的麻煩。
“是呀,那是我拍的,我覺得各方面都很滿意,所以才拿出來講課的呀,別的老師也都這樣,有什么問題嗎王一博同學?”
青年站了起來,他比王一博高,他邊說邊一步一步朝著少年走過去,他每往前走一步就會給少年造成壓迫,他身上的木質香肆意沖撞著少年的嗅覺,男孩只得默默的往后退一步,他不喜歡別人進入自己的安全距離,尤其是肖戰(zhàn)。
青年給人的感覺雖然如沐春風,但是偶爾流露出的神情以及平日里工作會議的對話,都能找出他并沒有表面上如此溫柔和煦的證據。王一博擅長用冷漠保護自己,肖戰(zhàn)善于用溫潤偽裝自己,他的內里究竟如何,沒有人知道。
“你要是再往后走,就要撞在樹上了小朋友?!毙?zhàn)無奈的停下來,將書遞過去,“不逗你啦,回教室睡去吧,還有一個小時才上課?!蓖跻徊┙舆^書,轉身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馬上就要撞在樹上了,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耳朵。
“啪”
一聲輕響,一個渾身烏灰的小東西穿過層層樹葉,從天而降,擦著王一博的校服領口滑進了衣服里。
什.……什么東西?
王一博瞳孔猛然瞪大,僵硬的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他感覺到了,有什么東西在他背后爬行,以極其緩慢的姿勢。
是蟲子!
肖戰(zhàn)已經轉身要走,卻發(fā)現(xiàn)少年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不動,就用肩輕撞了他一下,“不逗你了,我…..”
“肖,肖戰(zhàn)......”王一博喉結不自然的上下滾動,他輕聲又磕絆的叫了青年的名字。
“嗯?”肖戰(zhàn)轉過身去,“怎么了?”
“有……蟲,蟲子.….…”他艱難的說出口,“在背后?!?/p>
肖戰(zhàn)看一眼他毫無一物的后背,“什么都沒有啊。”
他似乎比那晚停電還要緊張。
少年一下子更僵硬了,他已經感覺到自己漸漸冒起的雞皮疙瘩,它真的在衣服里面!
“在,在衣服里面!”王一博著急又害怕,想跑卻不敢動,不把那只蟲子弄出來他會瘋的?!澳悄闳〕鰜戆?。”
“我不敢!”少年像豁出去似的,臉已經憋的通紅,小臂和露出的半截脖頸上能看到冒出的雞皮疙瘩。
“你,你快幫我拿出來??!”
看到眼前被一只蟲子嚇到結巴的男孩,肖戰(zhàn)想笑還得憋住。
“好好好?!?/p>
他說著點點頭,伸手隨意的將少年的校服連帶底下的短袖一起拉了起來。
男孩瘦且白的后背整個暴露在秋天微涼的空氣中,十幾歲年紀的孩子就像抽技長個的白楊樹,腰板筆直端正,身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肉。
皮膚與涼涼的空氣接觸瞬間變發(fā)生反應,剝下了少年身上植物味沐浴液干凈又舒服的味道?!皼]有啊?!?/p>
這時,衣服里被驚動的小東西終于知道自己被困住了,開始瘋狂的在狹小空間里橫沖直撞,不停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
王一博臉色更難看了,他感覺有汗順著自己額角流了下來,他幾乎是央求尚戰(zhàn),“在中間,校服和短袖的中間,你快,快….”
“哦。”肖戰(zhàn)再次掀起了小孩的校服下擺。
“欸,好熱啊,我下次再不跟那群憨批打了,那么臭的球技?!背炭?lián)е葥P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剛剛吃完飯王一博說他要去東邊午覺,程柯和谷揚要去打球,說過會兒來喊他去上課。
“咦?那是戰(zhàn)哥和椰波吧?”谷揚嚼著嘴里的薄荷味炫邁瞇著眼睛看他們三人的秘密領
地,“嘿,還真是?!?/p>
“是只蟬?!毙?zhàn)小心翼翼捉住了嗡嗡著撲棱的小東西。
他就站在王一博身后距離他一步的位置,便將手里的東西從王一博耳畔探了過去,放在他眼前,“喏,多可愛啊,你怕什么?”
烏棕色身體,透明帶著紋路的翅膀,以及那瘋狂擺動的幾只小腳都是王一博的噩夢。
少年剛剛下去的雞皮疙瘩再一次沿著皮膚瘋狂生出,他被嚇得猛地退后一步,身體整個撞進了肖戰(zhàn)胸口,因為想要遠離那只蟬,他幾乎是用了蠻勁在退后,卻無視了青年的手下意識的扶住了他的胳膊,從遠處看就像是整個將男孩圈進了懷中的背后擁抱。
“嘭!”
他的后腦勺似乎狠狠的撞到了什么,男孩慌忙從青年懷里彈出來。
肖戰(zhàn)一只手捂著唇角,無奈的笑罵道,“你這死小孩勁兒還挺大?!?/p>
少年驚慌失措的拉下校服袖子,幾分鐘之間內心起落太大,秘密再次被撞破的丟臉,肖戰(zhàn)好心幫忙把蟲子取出來他卻撞了人家,加上今早偷剪了他的自行車鏈......所有種種頃刻涌現(xiàn)進男孩腦海,他覺得抱歉又丟臉,但是還想維持住自己酷酷的一面。
他沒發(fā)現(xiàn),他剛剛已經敞開了自己的安全距離,并且毫無防備的撞入了對方的安全距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回,回教室了?!?/p>
王一博幾乎是脫口而出,然后轉身快步橫穿操場走遠,在拐過林蔭道時,他忽然飛快的跑了起來,校服衣角飛速掠過樹影綽綽,消失在教學樓方向。
肖戰(zhàn)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取下了遮擋著嘴的手,卻看到掌心多了一絲淡紅的血跡,他抿唇用舌尖擦過下唇的傷口,腥甜立刻繞過唇舌。“嘶,這小屁孩?!毙?zhàn)無奈的搖搖頭,撿起掉在地上的摩托車雜志和速寫本,往美術教室走去。
“他兩…..…”
“嗯……”
“關系好好啊。”程柯認真的說著,“本來我還擔心呢?!?/p>
“是呀是呀,真的好好啊?!惫葥P回應道。
第三節(jié)下課時,王一博和程柯谷揚從七班教室路過去衛(wèi)生間,幾個女孩子正聚在走廊里一起嘰嘰喳喳。
“哎!那個新劇,男主的吻技也太欲了吧!把女主的嘴邊都咬破了!”
“嚶嚶嚶真的嗎?。∥乙次乙?!”
“說到這里,咱們的肖戰(zhàn)老師好像交了個非常辣的女朋友哦!”其中一個女孩神神秘秘的說道,那模樣頗有一種知道內幕的神色。
女孩們的八卦之魂燃起,都湊過去聽,“什么什么?”
“女朋友是誰?”
“因為今天下午上課的時候,肖戰(zhàn)老師的唇角也是破的,甚至有點腫哦?。 迸⒄f的眉飛色舞,“這女友得多辣?。 ?/p>
“啊?。。√炷模?!”
“天哪害羞死了??!”
王一博懵在原地。
女朋友?嘴?咬破?
你們在想什么?
程柯和谷揚老神在在的從他旁邊走了過去,還沉浸在下午看到的那“背后擁抱”的一幕。
“他兩關系確實很好呢。”
“是呀我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