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是真的很熱。
王一博側(cè)頭看一眼屋外燦爛的艷陽,再看一眼自己包著紗布的腿,放棄了今天原本打算偷溜出門的心思。
不著急,等養(yǎng)兩天就可以去練摩托了,王一博想著便進(jìn)了游戲,頁面還停在加載時,微信就呼啦呼啦一次進(jìn)來了好幾條。
【單身帥氣英俊酷蓋群:
谷揚:椰波啊你沒事兒吧?
程柯:我倆放學(xué)就去看你!你想吃啥呀?辣條吃嗎?
王一博:不吃
程柯:不要這么冷漠嘛柳波~
谷揚:你能不能說正事
程柯:我們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王一博:有屁就放
谷揚:那天說好的模型材料得換一個,你被酒瓶砸了之后程柯他舅死活不愿意把酒瓶給咱們用了
王一博:【哦】
可是我也沒答應(yīng)你們要幫你們做模型吧,少年皺起了眉,這兩小子干嘛啥事都要扯上自己,不知道自己最怕麻煩嗎。
教室里,兩個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的少年看到這個“哦”字時,恨不得立刻沖到好友家里揍他一頓,怎么這么軸呀!
“你能不能少說點廢語!說正事行不行!”谷揚伸手一拍程柯大腿。
旁邊的少年本就大腿敏感,直接回了個拳頭到程柯腰上,兩個人對視一眼,便在早讀此起彼伏的背書聲中,借著摞起的書堆遮擋,扭打做一團(tuán),動靜惹得前一排的女生頻頻看過來。
微信再次進(jìn)來的聲音暫停了打斗,谷揚握著程柯擰在自己腰上的手,程柯用手時抵著谷揚卡在自己后頸上的手,拿著課本遮擋,聽到微信震動,兩人對視一眼,倏然收回鉗制著對方的手。休戰(zhàn)。
王一博:你圖紙畫好了?發(fā)給我看看
谷揚吐了吐舌頭,將手機里早已存好的圖紙發(fā)給王一博,“咱們椰波就是這么口嫌體直。”王一博看著手機上那張畫的奇奇怪怪并且改了無數(shù)次的,勉強能看出來是個疑似機甲的東西。
王一博:大黃蜂?鋼鐵俠?新世紀(jì)福音戰(zhàn)士?鐵膽火車俠?
程柯:哈哈哈哈哈哈哈鐵憨憨
谷揚:滾!這是爸爸原創(chuàng)!
王一博:開心就好
少年躺在床上,將手機里的圖紙顛來倒去的看,依舊想不出來什么名堂。
遂心里吐槽了谷揚一句:美術(shù)功底可真差。王一博和谷揚程柯認(rèn)識很久了,他兩算是他唯二的朋友,也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仨變成了形影不離情比金堅的友情,他兩愛玩愛鬧愛說話,但他又時長冷臉一聲不吭,可即便這樣他兩也從沒想過孤立他或者拋下他,而是不管干什么都愿意拉著他一起。
久而久之,他們的友誼就變成了如今這樣,在外人眼里是詭異,在他們眼里是和諧。
少年沒有過朋友,這是兩個唯一愿意和他做朋友并且還與他擁有共同愛好的人,所以很多時候即便有他不想?yún)⒓拥幕顒樱瑸榱藘蓚€朋友他也會陪著他們,哪怕臉色總是又軸又臭。
明年即將升入高三,王一博知道兩個好友在想什么,就像當(dāng)時尚戰(zhàn)在課堂上說過的那句話:“高二了,希望大家最后玩得愉快一點,選自己喜歡的東西去做。”
在高二最后的狂歡之際,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兒去抓住青春最后的尾巴,想留下一份意義深遠(yuǎn)的紀(jì)念安然存放在心底。
少年原本對這些事根本不關(guān)心,可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最近好像被某種東西感染到了,他任由好友拽著他一起報名參賽,單方面將他扯進(jìn)隊伍,雖然他嘴上說著拒絕,可少年心里清楚,自己是樂意的。他也想給自己一直蒼白的歲日里留下一道帶著彩色的小尾巴。
王一博看了眼窗邊的PS4,他將手機隨意丟到床上,自己跛著腳走到落地窗旁,陽光灑了一地的燦爛光圈,溫柔的將少年周身環(huán)繞。
陳姨正在院子里清理花圃,手中的水管在陽光下宰出一道細(xì)小的彩虹,水霧彌漫的光影里,王一博好像抓住了一點點腦中悵然若失的靈感。他跛著腳轉(zhuǎn)身出了臥室,單腳往樓梯口跳去。打理完花圃的陳姨一轉(zhuǎn)身就看到跛著腳的少年悶聲不響的進(jìn)了車庫,她正想去攔,卻發(fā)現(xiàn)少年徑直走到了車庫最后面,刷拉一聲揭開了那張蒙了濃烈灰塵常年不用的車罩。
“埃?一博你干嘛呀?那輛車已經(jīng)報廢了不能再用了?!标愐堂G下水管走過去,她怕這祖宗今天不想騎摩托了,卻想開車出去兜風(fēng)。
“我不閑?!鄙倌甓⒅媲暗能嚿焓忠恢?,“我要把它拆了?!?/p>
“你要把它拆了?”一放學(xué)就帶著程柯沖到王一博家的谷揚,此時指著已經(jīng)被停放在院子里的商務(wù)車,“暴殄天物啊王一博?!?/p>
少年舉著水管清理車頂,“你們不是要玩把大的嗎?!薄安桓覇?。”
少年的臉被直射的陽光晃出透明感,他劉海被隨手?jǐn)]至頭頂,露出了那雙微微漏出的下三句,他就那么直直的透過水管盯著谷揚,依舊板著那張又酷又冷的臉,可谷揚明明看到了那雙眼中的光澤熠熠。
谷揚一下就明白了少年的心中所想,“啪”一拍車頂,扯著嗓子笑的滿臉驕傲,“怎么不敢,不就是玩大的嗎。”“多大的我都敢玩!”
谷揚罵定了內(nèi)心近日以來的微妙異樣,他抬頭看一眼專心清理車子的少年,再次肯定了心中所想,自從肖戰(zhàn)來了之后,王一博真的在一點一點發(fā)生變化。
從前的王一博不是這樣的。他和程柯一直以來都非常樂意拉著少年進(jìn)入他們的生活,過正常高中男生會過的日常,少年每次都無條件陪著他們,即便心里不想,也會陪著他們,可但凡遇上和摩托車、滑板有關(guān)的事,他就會立刻拋棄他們,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而且,他從來沒有讓他們真正走進(jìn)過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深處,他們比所有人都親近他、了解他,卻也是被隔離在外的那兩個,即便靠的再近,也依舊無法進(jìn)入最深的內(nèi)核。雖然程柯總是會扯著噪子喊“不解風(fēng)情,友盡”,但從來不會真的跟他友盡,他們一直都知道少年心性如此。
可自從肖戰(zhàn)出現(xiàn),王一博那張常年冰封的臉上終于開始有了別的表情,而且最近的話明顯也變多了,好像整個人都變得比之前稍微開朗了一點,沒那么孤僻冷硬了。
這次的藝術(shù)交流節(jié)其實谷揚沒抱太大希望在王一博這里,因為那小子已經(jīng)偷偷看了兩年的摩托車賽了,再過不久就是他的十八歲成年禮,他肯定想要報名參加的,那最近肯定就要加急訓(xùn)練了。谷揚沒想著能指望他,他只是和程柯習(xí)慣性帶著他,因為他們的榮光必須得有朋友的一份。
想了無數(shù)種可能,就是沒想到王一博會直接動手。
哎,谷揚內(nèi)心長嘆一聲,果然還是戰(zhàn)哥有辦法,能帶我們椰波走出來的人,以后就是我哥。王一博根本不知道此時友人心中的那些小九九,而是低頭認(rèn)真清理著車內(nèi)。
“這么大的模型,你兩找到在哪間教室拼了嗎?”王一博忽然問道。
“肯定找到啦,就在美術(shù)教室那棟樓上,就咱們上美術(shù)課的隔壁教室,那間很大,而且里頭已經(jīng)被我和谷揚清理干凈了。”程柯拿著個雪糕湊到王一博身邊,吧唧著嘴說,“這車.....咋弄到學(xué)校去?”
“開過去。”王一博瞥他一眼,“還能開,就是聲音很擾民?!?/p>
待清理完車,送走谷揚和程柯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陳姨早就回家了,肖戰(zhàn)還沒回來,少年光著腳踩在院子里松軟的草地上看著面前的箱子。那輛一直停在車庫南落的廢棄商務(wù)車旁有個木架子,今天將車移出來后王一博才看見架子上都放了些什么。那都是自己小時候用過的物品,被奶奶全部整理好放進(jìn)了帶蓋子的收納箱中,堆在車庫里。
她可能是不想讓自己看到這些東西傷心,但是又舍不得丟。
王一博動手打開了箱子,很多舊時的物件便出現(xiàn)在眼前,小時候穿過的青蛙連體褲,玩過的已經(jīng)癟了的小皮球,戴過的兔子帽,哭天喊地要買的恐龍玩具....都整整齊齊的放在里面,以及,最底層的那件黃色兒童雨衣和一雙藍(lán)色的兒童雨鞋。那年,小孩穿著薪新的雨衣和而鞋在滑梯旁遇見了少年,他一路上都在為自己擁有了朋友而開心,卻不想回家時便遭遇了噩夢。父母不知為何在家中大打出手,還失手推倒了奶奶,男人從屋中怒氣沖沖的奔出來,扛起呆在院子里的小孩就走。
那天小孩的哭聲在整個小區(qū)里凄厲的回蕩,他的雨鞋掉在路邊的水潭里,雨衣也被弄爛了,爺爺和母親追上來與男人撕扯,小孩便無助的坐在路邊哭.……
少年蓋上蓋子,長長的舒了口氣。
奶奶確實了解他,知道他看到這些東西會傷心。
少年將兩個箱子搬到院子的垃圾桶旁摞起來。明天陳姨看到就會處理的,少年想。
那些不好的回憶不該留著,早就該扔了。
少年再不看箱子一眼,光著腳一踮一踮的走回家中。
肖戰(zhàn)是凌晨十二點回來的,他在院子門口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垃圾桶旁蹲著兩個大號收納箱,厚重的灰塵上還印著幾個手印。青年脫下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不再理會那兩個盒子,而是快步往家里走去,他還有幾張照片需要加班后期一下。
客廳里并不是自己以為的漆黑一片,而是開著兩盞柔光落地?zé)簟?/p>
本來應(yīng)該在自己臥室的少年此時卻蜷縮在客廳的地毯上睡著了,他光著腳,身上沒蓋毯子,呈一個保護(hù)的姿勢將自己收在臂彎中。
溫柔的光影給少年臉上投下一塊陰影,顯得他下巴越發(fā)瘦削精致,他背對著青年,睡得很沉。肖戰(zhàn)悄無聲息的走近,看到男孩身邊散著好幾張上面畫著機甲的圖紙,鉛筆還松松的握在他手里。
我的地盤被人占了,看來我今晚要回自己房間辦公了,青年心道。
他拿過沙發(fā)上的毯子俯身蓋在少年身上,湊近了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植物沐浴液味,男孩舒服的往里縮了縮。
青年將毯角披在男孩腳下,拿過他手里的筆在其中一張順眼的圖紙上畫了幾筆,然后拎著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聲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