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p>
少年背對肖戰(zhàn)站著，在挨山塞海的操場人群中，在身邊無數(shù)喝彩加油聲中，用只有他兩能聽見的聲音說。
看吧，我說了我能拿第一。
男孩也不知道自己剛剛忽然斗起的勝負欲來自何處，他就是莫名的想要讓肖戰(zhàn)看到他最最耀眼的時候，并且他非常想要分享那一刻飽滿膨脹的自信與驕傲，雖然這只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運動會而已。
男孩似乎越來越能體會徐絡(luò)紗的心情了。肖戰(zhàn)轉(zhuǎn)過身來面對男孩，將一只手從褲兜里伸出來，輕輕地豎起了大拇指，他的雙眼被藏在帽檐下，但從翹起的唇邊就知道，他一定在笑。
肖戰(zhàn)剛想把口袋里揣著的菠蘿計遞出去，就被不遠處一個跑過來的身影打斷。
“王一博同學(xué)你太棒了??！”那女孩說完，還揚起手，像平日里谷揚打程柯那樣，沒輕沒重的給少年肩頭來了一掌。
王一博本來就極瘦，有時候甚至能從后背領(lǐng)子那一塊看到他那仿若幼龍脊骨般的頸椎骨骼，他此時又剛沖刺完100米，懶洋洋地站在原地平復(fù)心率，卻忽然被人猝不及防用了力道拍上來，直接將少年拍的踉蹌了兩步，差點撞進肖戰(zhàn)懷里。
肖戰(zhàn)下意識伸手虛扶了一把，眉頭微皺著向少年身后的女孩，“小同學(xué)走路注意一點，這邊剛結(jié)束了一場比賽，人多?！?/p>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湊上來看著一臉冷漠的男孩，將手中的可樂塞進了他手里，“給你，我就是看你比完了所以來打聲招呼，我在隔壁跳高組?！?/p>
王一博這會兒才看清了面前姑娘的長相，露著額頭的大光明，顱頂挽著個一看就不容易散的丸子，雙眼靈動，一看就是個愛瘋愛鬧的主兒。也是王一博最頭疼的類型。
他忽然想起了兩年前剛開始玩滑板時，總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群嘰嘰喳喳又大膽率真的姑娘，全都是他躲之而不及的麻煩人物。
少年討厭那些太過喧鬧熱烈的人和事，但是現(xiàn)在肖戰(zhàn)就站在世間的華麗喧囂中望著他，所以他愿意去看看，他想去他的身邊看看，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王一博同學(xué)，你為什么要刪我微信??？”
“我不認識你?！蓖跻徊⑹种械目蓸啡嘏⑿晾铮安⑶也缓瓤蓸?。”
“啊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高二十班的盧苒，特別喜歡遇滑板，我們能做朋友嗎？”盧苒被拒絕了可樂也不尷尬，而是繼續(xù)著剛剛的話題，也不管少年的臉色自始至終都是臭臭的。
“你那天的舞臺妝真的好好看呀！”
“我真的特別善歡你！”
青年微微挑起了眉頭，原來是小朋友的小迷妹了現(xiàn)在的小姑娘都這么干脆利落的在運動會人來人往的地方表白嗎？
肖戰(zhàn)雙手插兜看著面前的這出小鬧劇，他壓了壓帽檐，想笑得憋著，想走又覺得把少年丟在這里有點不太好，便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男孩如何自己收場。
少年偷瞄了一眼肖戰(zhàn)帶笑的嘴角，心里忽然就不舒服起來，他怎么還笑得出來？他怎么好像在看熱鬧？他怎么一點多余的情緒都沒有？“王一博同學(xué).….…”女孩還想再繼續(xù)，卻被少年打斷了。
王一博冷冷的盯著面前的姑娘，也不知是被肖戰(zhàn)的反應(yīng)戳到了哪根不順暢的氣，還是想趕緊解決掉眼前甩不脫的姑娘，遂腦子一熱，嘴邊一禿嚕，直接把心里話說出來了，“盧苒是吧，我有喜歡的人，我.…..…”
剛剛四周還吵鬧的喝彩加油聲男孩全聽不到了，那一要周圍似乎立刻安靜了下來，少年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以及忽然狂跳的心臟聲，他想用余光去瞄那一刻青年的表情，可那人的雙眼被帽子擋住了，他什么都沒瞄到。
倒是谷揚和程柯拿著飲料剛剛站在肖戰(zhàn)身后，卻差點因為王一博這句話將嘴里飲料噴出來。椰波了有喜歡的人了？我們怎么不知道？兩個少年立看一眼，立刻站在原地不走了，打算繼續(xù)看完這場來之不易的震驚地面。女孩愣了一秒，剛想開口，卻再次被打斷了。“盧苒同學(xué)，你們比賽要開始了?！鼻嗄甑穆曇魪囊粋?cè)闖了進來，伸年指了指不遠處的跳高賽場，“負責的老師在吹口哨了。”
“天吶?。。 迸Ⅲ@呼一聲，拿著手中的可樂轉(zhuǎn)身就跑遠了。
肖戰(zhàn)將口哨叼在唇邊，卻發(fā)現(xiàn)眼前男孩正用那雙鳥黑的眼盯著他，略漏下三句的眸中閃過了一絲復(fù)雜的光，剎那即逝。但當戰(zhàn)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那一瞬男孩被驀然放大的失落?！八蛱旒恿宋椅⑿牛恢备艺f話，我沒回她，然后她今天早上找來班級.了.....
少年涼涼的陳述著，期間他一直死死地盯著青年的表情，他很想很想從青年深藏不漏的神情中看出點什么，他很想撕掉他或許蒙在臉上的假面，可那個人，那雙眼里，那張臉上，真的什么都沒有，哪怕微微皺眉都沒有。
男孩倔強的將臉偏去一側(cè)，卻內(nèi)心一哂，算了，沒必要。
是誰說過，喜歡他是我自己的事青年藏在帽檐下的眼眸一暗，將已經(jīng)揣在口袋里一早上的菠蘿計塞進了男孩手里，遂伸手摸了 摸男孩依舊倔強偏在一側(cè)的頭，無奈道，“哎呀，我到底該拿狗崽崽怎么辦呢。”是啊，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呢王一博。
年少的喜歡是炙熱的，是濃烈的，那雙眼眸里那么不加掩飾又熱烈的喜歡，通透如肖戰(zhàn)，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無法給予回應(yīng)。
他看著男孩這么用力的模樣，甚至有點心疼。肖戰(zhàn)還想說話，口袋里的手機便震動了起來，他伸回年去掏手機，少年便酷酷的沖他一擺手，然后和谷揚程柯一起往誰級方向走去了。是譚晴打來的電話，自從他回了C市到現(xiàn)在，這是譚晴屈指可數(shù)的電話之一，她問的最多的是王一博的近況，以及他為什么總是不回自己消息不接自己電話。
“喂，晴姨?！毙?zhàn)將嘴中口哨取了出來，接起電話。
“戰(zhàn)戰(zhàn)啊，最近好嗎？一博好嗎？”那邊女聲悅耳，“是這樣的，一博不是馬上要生日了嗎，我抽時間回去一趟，陪陪他，給他過個生日?！?/p>
“都挺好的，您要回來呀，那一博一定很高興，我.…...”
譚晴忙打斷了肖戰(zhàn)，“戰(zhàn)戰(zhàn)啊，你先替我保密，我要當天回去給他一個驚喜。”
青年笑道，“好，那我暫且先幫晴姨保密。”“好，辛苦你照顧一博這段時間了，我們回去再聊吧。”
“好的，回見晴姨?！?/p>
王一博嘴上不說，其實肖戰(zhàn)心里知道，他還是很想譚晴的，只不過性格使然，加上他們之間的隔閡太多造成誤會深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開心結(jié)的。
說不定這次是個機會呢，肖戰(zhàn)想。
結(jié)束了4*100的接力項目，王一博便騎著摩托溜走了，決賽在運動會第三天的早上，所以他這兩天都可以出來騎摩托，報名申請他已經(jīng)提交了，剛剛也已經(jīng)收到了比賽通知，明后兩天他要去比賽場地突擊，所以今天打算先在壞山公路上試試手。
環(huán)山公路上此時除了少年以外連個多余的車影都沒有。
秋日的年后，山間靜謐，叢林幽幽，溫吞的風時不時勾起少年凌亂的額發(fā)，調(diào)皮的拽一拽他的衣角，他沒戴頭盔，肆意馳聘在無人的山間，享受著屬于自己片刻的時光。
王一博享受在摩托上恣意隨心的感覺，他喜歡那些極速競技的運動，他的夢想一直都是當一名職業(yè)摩托車賽手。
隨著十八歲生日將至，隨著比賽日期越來越近，他這么多年的執(zhí)念，他期待了這么久的比賽，似乎終于對它完全敞開了大門，那個一直掩藏的夢想似乎終于按奈不住破土而出。他迫切想要證明自己，迫切想要給自己多年的夢想點上一個完美的開始。
迫切想要，讓那個人看到自己。
少年從來沒有這樣急切的想要表現(xiàn)自己，想站在最耀眼的地方，想讓某個人滿心滿眼都是自已。
想被他牢牢地記住。
少年迎著風再次給油，他需要完美穿過前方兩百米處的彎道，剛剛的幾次他都不滿意。耳邊是豬豬作響的風聲，摩托因為驟然的加速而漂離了地面，少年有那么一瞬間的失重感，在他急速繞過路邊一個廢舊涼亭時，山中的暖風忽然夾著一股熟悉的木質(zhì)香倏然卷進鼻息?？恐愤吥趭W迪低頭點煙的青年，就這么猝不及防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領(lǐng)地里，那么堂而復(fù)之，那么無羈無絆。
就像他將自己收進相機中那次，也是那么唐突的闖入。
少年急速與他擦身而過，掠起的風狠厲的刮熄了青年手中的打火機，肖戰(zhàn)深深地抽了口煙，煙霧過了肺從他口中緩緩?fù)鲁?，他望著男孩倏然消失在彎道上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唇。似乎還在鬧脾氣。
王一博完美拐過彎道，給今天的試煉交了份還算不錯的答卷，才騎著摩托緩緩?fù)Ｔ谛?zhàn)身邊。
青年瞇著雙眼，愜意的靠在車門上抽煙，身后是突然下沉的深山溝壑，身前是霸道奪取著甲孩呼吸的木質(zhì)香。眼前人就像是那天酒吧初次相遇時一樣，今身罩滿無法看透的假象，男孩總是忘記他曾露出過危險的獸爪一魚。
這好像才是真的他，可這又似乎不是真的他。
少年恍惚覺得，他可能只是把自己最想看到的一面展木在了自己面前，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他除此之外的別的模樣，除了那么幾次的小事微微窺得的一點邊角，他從縫隙里窺探到他的涼薄與冷漠，卻依然探不出虛實。
聰明如肖戰(zhàn)，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出來。少年心中忽然莫名冒出了這句話。
他是不是在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看自己在他畫出的領(lǐng)地里生澀用力的橫沖直撞，直到頭破血流。
“你在這兒干嘛？”少年長腿撐地，問道。青年目光落在男孩臉上，幽暗眼眸一彎，笑道，“當然是來逮小朋友回家。”
肖戰(zhàn)那太過溫柔的目光落在他眼中時，王一博剛剛腦中的胡思亂想全部被打散了，他甚至一時忘記了自己好像還在生悶氣。
男孩嘴魚一撇，酷酷道，“怎么逮？我騎摩托你逮得住嗎？”
青年輕輕的拍了下車門，眼眸一沉，“你去哪我都逮得住?！?/p>
男孩站在原地忽然沒出住，笑出了括弧，顯得本就瘦削的下巴更尖更小。
年少時喜歡一個人好像就是這樣簡單純粹，你會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字甚至一個標點符號忽然失落，但又會因為他一個微笑一個舉動而鳥云轉(zhuǎn)晴。
在少年心里，暗戀是木質(zhì)香的味道，喜歡是菠蘿味。
王一博跨上了摩托，將頭盔一戴，“不回家嗎，我餓了?！?/p>
“回?！毙?zhàn)笑的縱容又坦然，“回去給小朋友做好吃的?！?/p>
環(huán)山公路上，墨黑奧迪一直默默的跟在那肆意奔馳的摩托車之后，窗外是在山頂跳躍的夕陽，耳邊是呼嘯而過的秋風，眼前是跨過漫長歲月走來的光。
我要在你的領(lǐng)地里繼續(xù)肆意撒野，橫行霸道。男孩瞥了一眼車內(nèi)青年的英俊側(cè)臉被漸暗的天空染上的墨黑的，在頭盔里笑了。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是暮色四合里最令人舒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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