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沉寂的皇城,被這突如其來的警訊瞬間驚醒!
“報——?。。 ?/p>
凄厲的呼喊撕碎了督主值房死水般的沉寂。一名西廠番子幾乎是連滾爬地撞開厚重的雕花木門,臉色慘白如紙,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變調(diào):
“秉筆樓!暖閣!安、安大人……被劫走了!”
值房內(nèi),燭火通明。
謝崇瀚正立于巨大的紫檀木書案后,提著一支紫毫,在一份攤開的奏疏上批閱。聞言,他懸腕的手甚至沒有絲毫停頓,筆尖穩(wěn)穩(wěn)落下,朱砂在雪白的宣紙上劃出一道凌厲的勾決。
“哦?”一個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溫和倦意的單音從他唇間逸出。
他緩緩抬起眼,深潭般的眸子看向那嚇得幾乎癱軟的番子,里面沒有一絲波瀾,仿佛聽到的只是“今日茶水涼了”這等小事。
然而,那番子卻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當胸擊中,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連牙齒都在咯咯打顫:“是、是!就在方才!有、有刺客闖入,打、打傷守衛(wèi),劫走了安大人!已經(jīng)……已經(jīng)發(fā)了紅色警訊焰火!”
謝崇瀚的目光,終于從奏疏上移開,落在了值房緊閉的窗欞上。窗紙被外面驟然亮起的、不斷明滅的紅光映得一片詭譎。那紅光,正是西廠最高等級的追捕信號。
他緩緩放下手中的紫毫。玉制的筆桿落在紫檀木案幾上,發(fā)出“嗒”的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值房里卻清晰得如同驚雷。
“多少人?”謝崇瀚的聲音依舊不高不低,聽不出情緒。
“回、回督主!看、看身形,只……只一人!”番子頭埋得更低,幾乎要匍匐在地。
“一人?”謝崇瀚的唇角,極其緩慢地、極其細微地向上勾起一個弧度。那弧度里沒有笑意,只有一種凍結(jié)萬物的、深不見底的寒涼。
他深潭般的眼底,終于起了波瀾——是怒極反笑時才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風暴。
“呵。”一聲極輕的冷笑,如同冰珠墜地。
“好得很。”他緩緩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里撈出,“一個人……就在本督的秉筆樓,劫走了本督的……刀?”
他緩緩踱步,繞過書案。玄色的蟒紋曳撒袍角拂過冰冷的地面,無聲無息。他走到那面巨大的、鑲嵌著整塊墨玉的屏風前。
屏風光滑如鏡,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面容——依舊悲憫般溫和的輪廓,那雙深潭般的眼眸卻已徹底化為吞噬一切的極寒深淵!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zhì)般瞬間充斥了整個值房!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那跪地的番子連呼吸都停滯了,冷汗瞬間浸透重衣,感覺自己下一秒就會被這無形的壓力碾碎!
“傳本督令?!敝x崇瀚的聲音不高,卻如同淬了毒的冰錐,帶著一種凍結(jié)靈魂的平靜,清晰地刺入死寂的空氣:
“宮城九門落鑰!許進不許出!”
“西廠、東廠、錦衣衛(wèi)所有能動的人,給本督撒出去!”
“挖地三尺!翻遍整個京城!”
“活要見人——”他微微一頓,那深潭般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其細微、卻足以讓鬼神驚懼的暴戾,“死,也要把尸體給本督……拖回來!”
“是!是!遵督主令!”番子如蒙大赦,連滾爬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那扇還在微微晃動的雕花木門。
謝崇瀚獨自立于巨大的墨玉屏風前。屏風光潔如鏡的表面上,清晰地倒映著他身后窗欞外那片被警訊焰火染得猩紅的天空。
那紅光在他玄色的身影上跳躍,如同流淌的鮮血。
他緩緩抬起那只曾摩挲過安溪卓傷口的手。手背上,被碎瓷劃破的暗紅血痕在跳躍的紅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安溪卓……”他對著屏風上自己冰冷的倒影,無聲地啟唇。那三個字在唇齒間碾磨,帶著一種被徹底冒犯掌控權(quán)的、滔天的震怒,和一種……獵物脫籠而出的、冰冷的興奮。
“你跑不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