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到了除夕。

宮墻隔絕了內(nèi)外的人，不知外面是何情形。我看著一如既往的歌舞，覺得索然無味。

宴會結(jié)束回宮路上我遇見了容予，他在給闔宮送藥材。

我看他一人過年清苦，便邀他到未央宮小坐。只是他是個死守規(guī)矩的人，聽了這話臉都白了幾分，稱只當我在玩笑，日后也別再提了。

我的好意就此消弭，只是回宮后秋子收拾時又問起：

宮女娘娘，按慣例今晚要守歲，要不要奴婢去做點湯圓餃子之類的，免得夜里餓了還得現(xiàn)做。

我沉吟片刻，想到容予，還是忍不住心軟：

我容公子大過年的還這么辛苦，也做一份給他吧，等會兒他送東西過來的時候正好也讓他歇一歇。

左右我宮里不會來人，請他吃一碗湯圓也算平添一分年味。

我看著宮里的熱鬧都沉寂下去，便叫她將湯圓端上了桌。秋子機敏地將值班的宮人都遣散了，自己站在殿門口望風。

不想多日不曾踏足的皇上竟然破天荒地來了。

倩貴妃前次小產(chǎn)后身子一直不好，這一胎終究沒有保住。

倒是舒皇后慕晚晚診出了喜脈，除夕夜他不去陪著，竟來了我這里，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將隨侍的宮人留在了外頭，只身進殿。

我正要請安，就被他虛扶了一把：

皇上1不必多禮。

他的目光掃過桌上的兩碗湯圓，雙眉不經(jīng)意一皺。

我只好順勢道：

我之前秋子問要不要替臣妾做些吃食，臣妾怕您會來，便讓多做了一份。

他的神情一瞬間松快起來：

皇上1若朕沒有來，若兒會傷心嗎？

我如今不敢在他面前袒露真心，只是道：

我皇上不是臣妾一人的皇上，臣妾不敢傷心。

皇上1朕知道，你很在意朕。若兒，朕也很在意你。

他伸出手，摩了摩我的唇，

皇上1愛之深，責之切。你別怪朕。

他突然軟下來的態(tài)度叫我有些不解，可我還是低眉順眼地回應：

我臣妾不曾怪過皇上。

只是有些失望罷了。

皇上1若兒。

他吻了吻我的唇角，一把將我抱起，向里屋走去。

皇上1若兒，等過些日子，朕會給你父親一個機會。

他在我耳畔低語，動作比平日急切了幾分。沉浮間，只剩下他眼中明明滅滅的光，幾乎要將我吞沒。

除夕夜后，我被診出喜脈，皇上來未央宮的次數(shù)多了許多。

院中種了一棵海棠，我剛坐穩(wěn)了胎，他便拉著我到樹下曬太陽。春日里的太陽暖烘烘的，我瞇著眼看他在一旁翻閱書籍，竟也生出歲月靜好之感。

藺家逐漸受了重用，我和皇上的那一點齟齬也消散在了漫漫時光中。

舒皇后慕晚晚第二回仍是生了一位公主。如今宮里已有四位公主，皇子卻只有竹白和竹玉兩個。

慕晚晚如今視我為死敵，我方早產(chǎn)誕下體弱的五公主竹君，她便迫不及待地將我叫去鳳儀宮凌辱。

無非是說我父親官位低微，連她宮中的侍女都比不上。如今這樣的話語已經(jīng)不能傷到我，她愈恨我，內(nèi)心就愈害怕。

原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很久，卻不想有人已經(jīng)看不下去先下了手。

瀾婕妤是異國貢女，她本不得寵，是我看她可憐，時不時在皇上面前提及，她才能到婕妤之位。

慕晚晚一人手握后宮權(quán)柄，連皇上太后要我協(xié)理后宮的建議也全然不聽，眾妃嬪苦其久矣，最終下手。

瀾婕妤被打入冷宮。

我悄悄去看了她一回，她只說了兩句話：

妃嬪這些年，實在多謝娘娘了。

妃嬪嬪妾等到娘娘入主中宮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