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予一邊為我按腿，一邊道：

宮女娘娘，昨兒夜里的消息，說是穎妃有喜了。

心頭鈍鈍地痛，我忽然想起當年那個孩子，若是還在，也該會叫娘了吧？

宮女娘娘，是奴婢失言了。

我壓了壓眼角的淚珠，淡淡道：

我無妨。

昨日之日不可留，若是有了血脈相連的孩子，或許我就不忍心對他下手了。

宮女娘娘若是不喜，大可以除去穎妃。

我她與本宮無冤無仇，何必生事？

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嬉笑聲，馨予揚聲道：

宮女什么人擾了娘娘清凈？

宮女奴婢們是凝霜閣的婢女，方才陛下下令，賀穎妃娘娘大喜，奴婢們每人可領(lǐng)一兩銀子。

喉間一陣癢意，我不住咳嗽起來。

宮女去去去，在宮內(nèi)吵嚷成何體統(tǒng)。

馨予轉(zhuǎn)頭，看見我帕子上的嫣紅時聲音戛然而止。

宮女奴婢去請?zhí)t(yī)！

我別去……馨予，去請皇上過來，就說本宮病了，病得厲害，快去！

宮女奴婢、奴婢這就去。

我將帕子塞到床下，赤腳走到香爐邊，一連丟進幾枚香丸，又將窗戶都關(guān)上，才回到榻上躺著。

皇上10年之！年之！

龍玉裕進殿，我示意馨予帶上門離開。

皇上10你身上好涼，朕去請?zhí)t(yī)給你瞧瞧可好？

我依偎在他懷里，聲音極輕：

我皇上來了，臣妾的病就好了，您抱抱臣妾，好不好？

許是我看起來實在可憐，龍玉裕竟然沒有拒絕。他將我摟進懷里，我勾住他的脖子，不住地親吻。

眼看他越發(fā)沉溺，連聲音都啞下來：

皇上10年之，別……你還病著。

我三郎是嫌棄臣妾了嗎？

皇上10年之，別哭，朕依你。

……

我倚在他懷里，看著他沉睡的容顏。他的睫毛很長，吻我的時候總勾得我心癢。他身上的傷疤淡了許多，我早該猜到的，除了太后，誰能如此對待一個帝王？

他一直護著的，隱瞞的真相，大抵都與太后有關(guān)?？尚ξ覉?zhí)著這么多年，想殺的人卻早就死了。

當年初元帝崩，太后執(zhí)政。建昭帝年幼無力反抗。他第一次反抗，是選了林柔之為妃，情竇初開的年紀，他們相依相偎，夢想著逃出這令人窒息的四方天地。

她溫婉柔順，他君子端方。他們快快樂樂過了四年，直到她有孕，他成了父親。

他是給予她承諾，“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一切美好的祈盼都被太后打破了。她暗中處死了林柔之，還有他們未出世的那個孩子。夏侯家盼望著上位，便一同參與其中。我可憐的姐姐就這樣成了權(quán)力爭斗的刀下魂。

三郎，你對我又是如何想呢？這些年的陪伴，是真是假連我自己都分不清了，你還能分清嗎？

建昭十年，良貴妃林氏歿，帝稱其“七竅玲瓏，忠良敦厚”，追封為慧敦仁皇后，其后半年，帝崩。

傳言帝在位間，極其寵愛慧敦仁皇后，幾乎達到了無有不應的地步。即使二人無后嗣，卻恩愛長達十數(shù)年，惹人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