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娘娘，容公子來了。

我躺在床上，聽見這話只是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姐姐下葬已經(jīng)半月了，依稀記得她與容予尚有些情誼，只是人死如燈滅，什么情也轉(zhuǎn)瞬便消弭了。

容予娘娘。

容予行了一禮，從袖口中掏出一封書信，

容予這是她留給娘娘的。

我猛地起身，哆哆嗦嗦地開啟信封，里面是兩頁信紙，墨跡混著淚痕，叫紙張看起來不大平整，我緩緩展開——

玉兒，見字如晤。

這深宮鬼魅，走到今日已是我福源深厚，你不必太難過。

你是這樣天真純善，姐姐多想護著你一輩子，可現(xiàn)實殘酷如斯，姐姐只好逼著你長大，不要怪姐姐。

玉兒，自你入宮我便常常不安，他待你太好，簡直像是捧殺。我實在害怕，便不由疏遠你，但此舉何嘗不是為了護住你，若是我因此逝去，你在宮中也便沒了軟肋。

得知你有孕那日，我便預(yù)見了自己的結(jié)局。唯一不甘的，便是不能看見你平安度過此生。但愿用我的命換取你余生無憂，若是如此，我便再無遺憾了。

玉兒，祝你平安順遂，姐姐只有這一個愿望。

上官奈絕筆。

我已哭得不能自已，容予微微偏頭，聲音有些?。?/p>

容予娘娘如今自暴自棄便是辜負了她。

我容予，我該怎么辦呢？

我緊緊縮成一團，他嘆了口氣，聲音溫潤：

容予娘娘盡隨本心就好，臣……會護衛(wèi)娘娘平安。

我本心……

我自然是恨死了他，恨透了這個骯臟的地方。我想離開，但也明白，這只是奢望。

我我要坐到最高處，我要……他們祭奠我上官家。

容予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回答：

容予臣會幫助娘娘。

容予娘娘身子雖弱，但勝在年輕，仔細調(diào)養(yǎng)仍舊能夠孕育龍嗣……

我不必。

我?guī)缀跏窍乱庾R就拒絕了他。

用孩子爭寵固然是如今最好的方法，可他出生便要見到自己的母親籌謀著殺死自己的父親，這對他來說太過殘忍。

何況我也沒有心力再孕育一個孩子，一個……我和仇人的孩子。

容予既然如此，從其他妃嬪處過繼也是一樣。

只是君世亭如今膝下無子，即便要過繼也得等上幾年。

我我記得先前太后送了一個女子入宮，好像是擷芳閣的鄭貴人。

容予思忖片刻便點了頭：

容予那位貴人身子不好，卻是個有福氣的。

我嗯，她是這宮里少見的良善人。今日起，你便去替她調(diào)養(yǎng)身體，直到她順利懷上皇嗣。

容予臣明白。

不過一個月擷芳閣便傳來了好消息。鄭貴人被晉為嬪的當日便來了景凝居。

妃嬪瀅婕妤娘娘萬安。

她身量纖纖，看起來弱不禁風，眸子清澄，叫我想起當年的自己。其實也不過過了兩三年而已。

妃嬪嬪妾特來感謝娘娘，若非娘娘，嬪妾也不能圓此心愿。

我抬了抬手，唇角一勾：

我本宮又不是白幫你的，我們做個交易吧。

我若你誕下皇子，便將這孩子過繼到本宮名下，如何？

妃嬪娘娘！

她眸中劃過驚訝，后退兩步護住肚子。

我阿檀，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做。這孩子在本宮名下會盡享榮華，甚至更多，可在你宮里，他只會成為旁人刀下的血。

鄭嬪蹙起秀眉，良久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