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微起，來人擋住乍泄春光，蓮步輕移朝榻上美人而來。

她嗓音輕柔，坐在床頭，小幅度傾身，替萬喬蕙掖了掖被角:

妃嬪司徒的事多謝你了。

她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觀察皇后，萬喬蕙心想，能做中宮的果然不是一般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病的門道。

萬喬蕙抿唇淺笑，眨了眨眼睛:

我同是后宮女子，說不上謝字，只是互相扶持。

蕭皇后垂首，目光微暗。

她當(dāng)然知道萬喬蕙與別的妃嬪不同，那是她剛?cè)雽m的第二年，女兒家的心事還是輕而易舉地能叫人看得見。

為了多見那個(gè)少年一面，剛過及笄的蕭皇后去御花園閑逛。

那時(shí)候萬喬蕙還未入宮，但宮內(nèi)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新帝感念萬氏忠貞，欲納入后宮。蕭氏不是沒有聽到別人嚼舌頭，但是她想，天子有自己的苦衷，作為他的妻子，她應(yīng)當(dāng)恪守本分，替他管理后宮，不讓他有后顧之憂。

每每有宮人議論萬氏美貌與才華，她總在心里暗暗反駁:我最懂他，沒人能比得過。

后來，就連自己的貼身侍女也開始著急上火:

宮女娘娘，奴婢聽說今日陛下又出宮向著萬府去了，怕是不久，娘娘又要多一個(gè)妹妹了。

那時(shí)的蕭氏尚有幾分傲氣，揚(yáng)起下巴取笑:

妃嬪萬氏再如何，也越不過中宮去。

妃嬪從前淑妃入宮，不也鬧過這樣一場？

宮女這次恐怕不太一樣。

侍女的話蕭氏沒放在心上，她很自信，直到萬氏入宮前一個(gè)晚上。

宮女娘娘！

臉色慘白的侍女撲進(jìn)蕭氏的懷里，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宮女奴婢方才經(jīng)過宓秀宮，瞧見李貴人身邊的小英被杖斃了。

宮女她七竅流血，眼睛都凸出來了，死不瞑目……

蕭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問她緣由。

宮女趙公公說，小英說了不該說的話。

宮女陛下說這后宮該好好肅清了。

妃嬪到底是什么話？

宮女她只是說“萬氏手段高明，引得陛下不住流連”……

蕭氏呆坐在皇后寶座上，久久沒有說話。

還是侍女拿了熱茶塞進(jìn)她手里喚醒了她。

宮女娘娘，萬氏當(dāng)真是狐媚……

蕭氏跌了茶盞，紅著眼捂住侍女的嘴:

妃嬪以后一句與她相關(guān)的都不要再提。

妃嬪陛下……是動(dòng)了真心了。

原來這才是愛。

不同于與她相處的相敬如賓，也不同于淑妃那般客套疏離，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才是他愛人的方式。

十六歲的蕭氏猛然醒悟，一顆真心化作齏粉，才有了今日的蕭皇后。

我皇后娘娘？

萬喬蕙喚了好幾遍，蕭氏才抬起頭，她猶豫片刻，緊緊握住萬喬蕙的手:

妃嬪蕭家和司徒家沒有一人對陛下有二心，求昭妃妹妹多在陛下跟前說說話。

萬喬蕙抿了抿唇，淺笑:

我嬪妾與娘娘一樣不過后宮之人，實(shí)在無權(quán)置喙朝政。

妃嬪可是陛下看重你。

妃嬪只要你多說兩句好話……

我暮晚，皇后娘娘累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