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中,主位上的婦人雍容華貴,公孫疏衣想到父親的來信,咬了咬唇,恭恭敬敬地跪在太后跟前:“臣妾答應(yīng)公孫氏見過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p>
太后摸著懷里的波斯貓,頭也沒抬。直到蓮稚提醒才后知后覺般回神:“你瞧哀家,人老了不中用了,竟沒發(fā)覺讓你跪了這么久,快起身吧。”
公孫疏衣并不在意她的怠慢,只是恭恭敬敬地起身:“多謝娘娘,娘娘尊貴無雙,瞧來與臣妾大不了幾歲,走出去旁人定然以為娘娘與臣妾是姐妹,而不是姑侄。”
并非她想攀親戚,只是深宮險惡,前幾日家書又提到家中祖上和太后有九轉(zhuǎn)十八彎的親,正好有所依傍。
“姑侄?”太后眼神一凜,撫摸著杯檐,皮笑肉不笑,“是了,說起來,你與哀家也算同族。”
公孫疏衣沒有接話,只是淡淡地看向太后,行了大禮:“臣妾只是想說些好話討娘娘開心,若是惹得娘娘不快,臣妾甘愿在此臨摹千福圖為娘娘祈福?!?/p>
太后沒想到她說話這么直白,被噎了一瞬,隨即看向她的發(fā)頂,順勢道:“好啊,哀家也聽說公孫答應(yīng)文采過人,不如今日便讓哀家一飽眼福?!?/p>
“臣妾尊旨?!?/p>
宮人很快拿來筆墨紙硯,公孫疏衣看向一米長的畫卷,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拿起毛筆對身旁的侍女說:“勞煩姐姐研墨?!?/p>
她如今最不想的便是侍寢,在太后這里伺候,皇帝總不好強(qiáng)行拉她去圣宸宮,寫千福圖反倒使她如愿了。
圣宸宮。
軒轅闌雋揉了揉眉心,俊逸的臉上夾雜著一絲疲憊,他仰起頭靠在椅背上,幽幽呼出一口氣,問身旁的趙公公:“什么時辰了?”
“回皇上,已是酉時了,李公公在外候著,您瞧是不是喚他進(jìn)來?”
皇帝揮了揮手,李公公便彎腰舉著一排綠頭牌進(jìn)了門:“陛下請翻牌子。”
軒轅闌雋想起剛封的新人,手指一點,發(fā)出疑問:“公孫答應(yīng)的牌子呢?”
李公公猶豫片刻,才緩緩開口:“公孫答應(yīng)在建章宮伺候太后娘娘,今日怕是不便……”
軒轅闌雋眉頭一皺,也有些沒了興致:“罷了罷了,朕今日的公務(wù)尚未處理完,明兒再說吧。”
子時,建章宮。
“娘娘是要起夜嗎?奴婢扶娘娘起來?!?/p>
太后搭著蓮稚的手起身,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正殿明亮的燭火:“她還在寫?”
蓮稚點了點頭:“公孫答應(yīng)已經(jīng)寫了兩三個時辰了?!?/p>
太后撇了撇嘴:“瞧瞧去?!?/p>
幾點燭火下,公孫疏衣正在寫第七百一十二個福字。她有些困了,以手掩面不住地打哈欠。燭光搖曳,更顯得她素雅清麗。
太后緩緩從簾子后面走出來,面無表情:“寫了多少個了?”
公孫疏衣擱下筆,福身:“回娘娘,正在寫第七百一十三個,娘娘明兒早上醒來便能看見完整的千福圖了?!?/p>
太后有些訝異:“你還要寫?”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妃嬪。有什么話都敢說出來,就連奉承她也是大大方方的。讓她寫字她就寫,一點兒也不怨恨,一點兒也不馬虎。
公孫疏衣眨了眨眼:“臣妾雖不是男子,也讀過幾年書,懂得言出必行的道理。”
太后揮了揮手,似乎有些不耐煩:“回你的清韻館去吧,這兒燭火這么亮,哀家還怎么歇息?”
公孫疏衣一看天色,想到今天皇帝估計早也睡了,便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娘娘,臣妾明兒酉時再來。”
太后沒想到自己都不罰她了,她還要來。一時間笑也不是,氣也不是。頭一遭對一個妃嬪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