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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標(biāo)簽: 古代  人性揭露  古風(fēng)虐戀     

嫡女歸

話不投機(jī)

無腦產(chǎn)物不知道有沒有后續(xù)?? 1.6w+

顛簸的馬車上,葉朝歌背身躺在馬車壁的軟榻上。

耳邊是壓低的說話聲。

“這正主兒回去了,養(yǎng)在府上的那位怕是要被送回去了吧?”

“不能夠,老夫人之前放過話,那位是大小姐,這位是二小姐?!?/p>

“嘖嘖……讓親孫女屈居養(yǎng)孫女之下,老太太也夠偏心的,這日后啊,怕是有得熱鬧瞧嘍?!?/p>

“偏心怎么了,大小姐可是老夫人一手養(yǎng)大的,這么多年的情分豈是被拐了十幾年的親孫女能比的?再者說了,大小姐是上京第一才女,這位正主兒呢,除了和夫人長得像之外,哪一點能及得上大小姐半分?我瞧著,還不如我這個丫鬟呢?!?/p>

“都給我閉嘴!主子的事豈是你們這些賤嘴能說的,誰要是再多說一句,回去我便稟了夫人,看夫人怎么收拾你們!”

馬車?yán)锼查g安靜了下來。

不同于前世聽到這番話時的氣憤難堪,此時的葉朝歌只覺得好笑。

連一個丫鬟都懂得,朝夕相伴十幾年的情分,根本就不是自己這個被拐了十幾年的親孫女所能比的!

前世的她,怎么就看不透這一點呢?

……

兩歲前的葉朝歌是幸運的,她投了個好胎,上京葉國公府唯一的嫡女!

兩歲后的葉朝歌是不幸的,她被拐去山溝溝里成了一個傻子的童養(yǎng)媳!

直到十四歲時,葉國公府不知怎么找到了她,將膽小土氣的她接回了上京。

親人團(tuán)聚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問題在于,一別經(jīng)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在她被拐的第二年,她的祖母葉老夫人便從旁系過繼了一個女孩,說來也是巧,此女竟與她同年同月同日生。

那旁系女自小養(yǎng)在老夫人身邊,才貌皆是不俗,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美稱,人人都喜歡她,老夫人更是將其視若自己的眼珠子。

她們成了姐妹,明明同齡,卻因老夫人偏心,在排序上她便居于旁系女之下,而且,她們一個知書達(dá)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一個愚鈍無知,大字不識一個;如此比較,那旁系女才是真千金,而她,則被襯成上不得臺面的土丫頭。

漸漸地,原本對她稍稍有點憐惜的老夫人越來越瞧不上她,她傻,不信自己的親祖母會真的嫌棄自己,直到后來發(fā)生一些事的時候,她的親祖母一度說出:早知這樣當(dāng)初就不該接你回來!

就連她的親爹葉國公,對外也只稱旁系女是他的女兒,至于她這個親女,則被直接略過,好似沒有她這個人似的。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明白了,也許他們一開始的確是對她心存憐意的,只是他們更為重視自己的面子,而她的存在,便是他們不足為外人道的恥辱。

可是,明白歸明白,心里總歸是不舒服不平的。

幸而,在那格格不入的偌大國公府里,還是有兩個人是真心疼她的,便是她的生母和兄長,也許是她的親情緣薄,她娘在她回去后的第二年便去了,她的兄長亦是常年待在軍營里。

后來,老夫人給她訂了一門親事,對方各方面都極好,一開始,她努力迎合,對他小意溫存,一心做一個賢妻良母,奈何,對方并不配合,那時方知,他喜歡的是旁系女,只不過人家瞧不上他,娶她不過是為了他所謂的報復(fù)罷了。

這般的結(jié)合,結(jié)果可想而知,沒過幾年,她便心灰意冷的自請去了佛堂,一直到郁郁離世。

那年,她二十八歲!

死后,她的一抹殘魂飄于人世間,沒有終點,沒有歸途,只有無盡的孤獨。

她看盡了人世間的百態(tài),看到了老夫人壽終就寢,旁系女尊貴的一生,更知道了一些事……

她憤怒,她不甘,可這一切的一切,最終在時光的長流中消磨殆盡。

最終,她也消散了。

再度恢復(fù)意識的時候,便是在這馬車上,葉國公府從山溝溝里接她去上京的路上。

沒想到,她的人生還有重來一次的機(jī)會,老天待她委實不?。?/p>

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蠢笨天真的鄉(xiāng)下丫頭,而是在她十四歲稚嫩的皮囊下,裝著歷經(jīng)一世,看盡人心的滄桑靈魂!

這世上,再無人能欺她!

……

葉朝歌緩緩睜開眼睛。

車?yán)锕饩€有些暗,只余一縷光自軒窗射進(jìn)來。

馬車上另有兩個嬤嬤和兩個丫鬟,葉朝歌記得,兩個嬤嬤一個姓劉一個姓姜,兩個丫鬟分別叫佳雨和佳欣,她們四人便是葉國公府派來接她去上京的,也在后來被指派到了她的身邊伺候。

“小姐睡得可好?”見她醒了,劉嬤嬤柔聲問道。

四個人中,唯有她是生母國公夫人的人,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不管是開始還是最后,劉嬤嬤待她一片忠心赤誠,之前呵斥另三人閉嘴的便是她。

葉朝歌對她輕點了點頭,“嬤嬤,我們現(xiàn)在到哪兒了?”

劉嬤嬤愣了下,感覺小姐說話的語調(diào)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可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笑道:“回小姐,我們快到宜州了,今晚在那住上一宿,明早兒再趕路,估摸著有個七八日便能回到上京了?!?/p>

葉朝歌微怔。

宜州,上輩子她就是在宜州遇到的伯恩侯府世子陸恒,也是她前世的夫君!

想到陸恒,葉朝歌忍不住的心頭發(fā)冷,誰能想得到,成親十余載,他們竟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過往種種,至今歷歷在目,這一輩子,她不想再和他扯上半點的關(guān)系!

遂問劉嬤嬤:“從這里到宜州的下一站需要多久?”

“宜州的下一站是嶺南,到那地兒……約莫半日吧?!?/p>

“好!告訴車夫繞道嶺南投宿!”

車?yán)镱D時一靜。

片刻后,佳雨最先嚷了開來,“為什么?你這一路上倒是睡得舒坦了,我們卻很累了,憑什么聽你的繞去那么遠(yuǎn)的嶺南落腳?”

葉朝歌一見到她,面上便冷了下來。

佳雨,在她回到國公府后,一直伺候在她的身邊,奴大欺主不說,更是一奴侍二主!

……

2

當(dāng)下葉朝歌淡淡地瞥了一眼佳雨。

悠悠道:“就憑我是小姐,而你,只是個丫鬟!”

“你說憑什么?”

車內(nèi)再度一靜,幾人無不震驚的看著葉朝歌。

這,這是那個土里土氣,說話時都不敢看人的土丫頭?

這語氣,這儀態(tài),這氣勢……竟絲毫不輸于上京的名門貴女們!

還是劉嬤嬤最先反應(yīng)了過來,“老奴這就去前頭讓車夫改道?!?/p>

“嬤嬤!”

佳雨不滿大叫。

“你閉嘴!”

劉嬤嬤一記眼刀子甩過去,沉聲呵斥:“小姐說得對,佳雨,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個丫鬟,你的職責(zé)便是聽命行事!”

字字戳心窩子,佳雨一張臉皮漲得通紅,難堪至極,但她不敢反駁,劉嬤嬤是夫人的陪嫁嬤嬤,在國公府極有地位。

可她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把賬記到了葉朝歌的頭上,恨恨地瞪過去,誰知就在下一瞬,撞進(jìn)一雙堆滿了漠然的黑眸里。

心尖兒陡然一顫,寒意蔓延至后背。

不過片刻,她便撐不住狼狽移開,暗自心驚,這土丫頭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內(nèi)心,黑黝黝的,莫名的讓她心生畏懼。

葉朝歌見狀,扯了扯唇角,闔眼遮去眼底的譏嘲。

上輩子她與人為善,想著盡量不與人麻煩,有什么委屈皆自行吞咽,可到頭來,她的忍氣吞聲被當(dāng)做懦弱好欺!

重活一世,她自是不會再犯同樣的傻!

……

到達(dá)嶺南時,已是月上中天。

當(dāng)下打尖住店,住的自是嶺南最好客棧的上等房。

房間裝飾奢華,葉朝歌面不改色,坦然自若的走進(jìn)去,神情間一派平靜。

佳雨看著,皺了皺眉。

本以為會看到葉朝歌出糗失態(tài),結(jié)果卻是大失所望,可是不對啊,白日土丫頭初初看到擺設(shè)齊整的馬車時,那副驚艷失態(tài)的模樣至此記憶猶新,怎么現(xiàn)在見到這般華麗的房間,卻表現(xiàn)的如此鎮(zhèn)定了?

畢竟還年輕,佳雨心里在想什么幾乎都表現(xiàn)在了臉上,葉朝歌看在眼里,頗覺好笑。

這禍害玩意兒恐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現(xiàn)在的她并非之前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土丫頭,曾經(jīng)在富貴窩里走了一遭,什么世面沒見識過,什么寶貝沒見過?

說起來,前世的時候,她也確實因此而鬧出過笑話。

自她記事起就生活里山溝溝里,村子里窮,滿目皆是土旮旯砌起來的土坯房,自是沒見過這等華麗的房間,當(dāng)時就看迷了眼,甚至還問住一宿得花多少銀子,并讓劉嬤嬤給她換間便宜點的房間。

此事在后來成為府中下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而她上不得臺面小家子氣的評價,也是自此開始的。

這一切,都是托了當(dāng)時在場佳雨的福。

那時候她還蠢到以為佳雨是無心之言,殊不知,從一開始她便被人給惦記上了,只因她的歸來,礙著了某些人的前程!

這人啊,蠢過一次就夠了!

正想著的時候,同店小二安排好膳食的劉嬤嬤走了過來。

“小姐是想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先沐浴吧?!?/p>

劉嬤嬤當(dāng)下便讓店小二送了熱水過來。

熱氣裊裊的澡間里,葉朝歌褪去身上的衣裳,露出身無半兩肉慘不忍睹的小身板。

劉嬤嬤見了登時便紅了眼眶,“這些年小姐吃了不少的苦吧?”

明明是國公府嫡女,卻在幼時被拐去到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山溝溝里,只看這皮包骨的小身板以及那些清淺不一的傷痕,便不難猜出,她這些年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huán)境之中。

聞言,葉朝歌心頭一暖,回以溫和一笑,“都過去了,以后都會好起來的?!?/p>

說實話,十四歲之前她記得并不太清了,只依稀記得自己過得并不好。

“小姐說的是,待回去后,夫人定會好好給小姐補(bǔ)回來的?!眲邒哒f得極其認(rèn)真。

葉朝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的確,回去后她的生母國公夫人會盡一切所能的待她好,補(bǔ)償她,哪怕在她被所有人嫌棄指責(zé)時,她亦是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這邊,為她撐腰。

后來,更是手把手的親自教導(dǎo)她,哪怕她愚笨學(xué)不會學(xué)不好,也不曾舍得苛責(zé)過她半句,反而微笑著鼓勵她。

只是……

想到生母的結(jié)局,葉朝歌的眼底冰寒一片。

生母離世是在她回去后的第二年,當(dāng)時府中流言四起,人人說她命中帶克,克死了生母,一開始她自是不信的,只是聽得多了,后來也就這么認(rèn)為了,為此,她一直內(nèi)疚自責(zé)到死。

死后才知,真相并非如此!

思及此,葉朝歌死死的掐上手心,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歷史重現(xiàn),她要讓她的生母活著,長命百歲的活著!

葉朝歌想的投入,并沒有發(fā)現(xiàn)此時澡間里只余她和佳雨兩個人。

直到一瓢刺骨的冷水從她的肩頭澆下來……

冷得她立時就打了個哆嗦。

在轉(zhuǎn)身看到手拿水瓢的佳雨時,葉朝歌當(dāng)時就冷下了臉。

此時雖是陽春三月,可春寒料峭,尤其是在這夜里,寒意陣陣,雖然她身在熱氣騰騰的浴桶里,但如此的冰火兩重天,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若說佳雨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葉朝歌沉眸看她,也不說話,神色晦暗不明,頗有種風(fēng)雨欲來前的平靜。

佳雨被看得心中發(fā)慌。

之前她以為這不過就是個扶不起的軟柿子,可接連兩次下來,突然覺得,她好像錯了。

腦中警鐘敲響,佳雨連忙斂了心神,硬著頭皮道:“小姐恕罪,奴婢一時錯神舀錯了桶,我保證,不會再走神了?!?/p>

舀錯桶?走神?

冷水桶和熱水桶一看便能分辨,她無非是在為了白日馬車上的事報復(fù)她罷了。

葉朝歌朝她冷冷一笑,起身從浴桶里出來,拿過旁邊的大巾裹在身上,走到佳雨跟前兒,搶過她手里的水瓢。

“小姐?”

佳雨一時還沒醒過味來,這土丫頭要干什么?

誰知道她正疑惑著的時候,兜頭一瓢冷水澆了下來。

3

嘩啦——

冷水瞬間沒入衣領(lǐng),刺骨的寒意浸體,佳雨立時打了個寒顫。

葉朝歌滿意于她的反應(yīng),勾了勾唇,反手把水瓢扣在她頭上,毫無誠意道:“抱歉,我手滑了?!?/p>

你走神,我手滑,很公平!

這時候,聽到動靜的劉嬤嬤她們進(jìn)來了,看到澡間里的一幕有些傻眼。

“這,這是怎么了?”

“佳雨,你跟嬤嬤說說,這冷水澆身的滋味如何???”

劉嬤嬤聽到這話一愣,看看葉朝歌,又看看頭頂水瓢,身上滴水的佳雨,當(dāng)下便反應(yīng)了過來。

她不過是去給小姐取個衣裳的空兒,這個死丫頭就給她作妖,早知這樣,剛才就不該留她在澡間里。

上去就是一耳刮子,厲聲呵斥道:“傻愣著做什么,還不跪下給小姐請罪?”

佳雨被打蒙了,呆站在那好一會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佳欣看不過眼拽了她一把,這才回神。

對上劉嬤嬤如同要吃了她一般的目光,到底是咽下所有的辯解,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顫音道:“奴婢請小姐恕罪?!?/p>

葉朝歌垂眸睨她,自然沒有錯過她眼底的怨氣,笑了。

“你好像很不服氣?”

佳雨一愣,把頭低的更低了,“奴婢不敢。”

“你敢也好,不敢也好,怪只怪你有當(dāng)主子的心氣兒沒有當(dāng)主子的命。”輕飄飄的言語中無不充滿了譏諷。

佳雨頓覺屈辱,猛地抬頭,正正對上正似笑非笑望著她的葉朝歌,立時驚醒,忙又低下頭。

豈料,葉朝歌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頜。

淡淡的一字一句警告之言在耳畔響起:“是奴才就要認(rèn)命,我再怎么不如你這個丫鬟,那也是國公府正經(jīng)的嫡出小姐,捏死你一個小丫頭比捏死一只臭蟲還要容易!”

佳雨驚恐的瞪大眼睛,她,她聽到了白日在馬車上她說的話!

望著那雙沒有溫度深不見底的黑眸,懼意叢生,不同于在馬車上短暫的畏懼,此時的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無邊的恐懼。

知她聽進(jìn)去了,葉朝歌嫌惡的將其丟開,稍稍退開一步,黝黑的眸子淡淡的滑過愣在不遠(yuǎn)處,臉色微白的姜嬤嬤和佳欣。

冷笑一聲,“還有你們!”

“我不管你們各自有著怎樣的盤算,但都給我聽好了,最好都給我放聰明一些,誰膽敢來招惹我,我便把她丟在半道上,任她自生自滅!”

二人聞言俱是一凜,紛紛跪下表忠心,上下嘴皮子一掀,漂亮話好似不要錢似的一句接一句。

葉朝歌不動如山,重活一世,她比誰都要了解她們,四個人里,除了劉嬤嬤以外,其他三人皆不是好東西,佳雨自是不必再說,姜嬤嬤是個自掃門前雪的主兒,而佳欣貪財,貪沒了她不少的嫁妝,后半生過得極盡奢華富貴。

雖然預(yù)知前事,對她們幾個了解頗深,她也有足夠的自信能應(yīng)付得來這幾個禍害玩意兒,但她不會再委屈自己,這三人說什么也不能再留在身邊的。

有了白日和方才的事,佳雨算是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就只有姜嬤嬤和佳欣了。

不急,她有得是時間。

……

佳雨回房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凍僵了,在佳欣的幫助下,這才將濕衣服換下來。

身上裹了條棉被瑟縮在那,手捧熱水,熱氣熏的她麻木的小臉和緩了些,可即便如此,身上依舊冷得哆嗦,噴嚏連連。

“怕是著涼了,我去找店小二給你煮些姜湯來?!?/p>

說著佳欣就要往外走,卻被佳雨一把給拉住了。

“別去?!?/p>

佳欣不解看她。

佳雨打了個噴嚏,臉上閃過陰暗,咬牙道:“生病了最好,待到那時,待下人不慈,囂張跋扈的名聲你說她還能跑得了?”

佳欣像看瘋子似的看著她,“你真是瘋了,忘了她方才是怎么說的了?”

佳雨一怔,臉色微變,顯然是記起來了。

“不,不會吧……”

“不會?”

佳欣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到現(xiàn)在還沒看明白呢,之前根本就是我們小瞧了她!”

明明之前聽到了她們在馬車上的對話,卻一直隱忍不發(fā),直到方才借機(jī)發(fā)作出來,僅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得出,這主兒非但不是她們以為好拿捏的軟柿子,且還是個厲害,頗有心計的。

“佳雨,看在咱們認(rèn)識多年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你就算不顧忌小姐,也得顧忌劉嬤嬤,她可是夫人的人,待她回去告你一狀,你說你還能有好果子吃?屆時,你主子……還能救得了你?”

佳欣一番語重心長的話,如同一根棒槌將佳雨敲醒,發(fā)白的臉色更白了。

正在這時,房門嘭一聲被人踹開。

說曹操曹操到。

劉嬤嬤沖進(jìn)來二話不說照著佳雨的小臉蛋狠狠的打了兩大嘴巴子,如此也不解氣,在她身上又連著掐了好幾下才作罷。

喘了口氣,指著佳雨厲聲道:“你且給我等著,待回去后有你好果子吃,否則我便不姓劉!”

聽到這話,佳雨這才知道害怕,連滾帶爬的從床榻上下來,一把抱住劉嬤嬤,哭著求饒,“嬤嬤我錯了,是我一時糊涂拎不清楚,您就饒了我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劉嬤嬤不吃她這套,用力把人甩到地上,“白日我便放過你一次了,是你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p>

說完看向佳欣,“還有你,腦袋瓜子給我拎清楚些,否則,佳雨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佳雨心頭一凜,連聲保證道:“嬤嬤放心,佳欣定會好生伺候小姐……”

……

在房里用飯的葉朝歌并不知另一間房里的動靜,不過看劉嬤嬤回來時的模樣,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吃過飯,劉嬤嬤突然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老奴管教不嚴(yán),讓小姐受了委屈,還請小姐恕罪?!?/p>

葉朝歌見狀幽幽一嘆,上前把人扶起來,“嬤嬤何苦把責(zé)任往自個兒身上攬,我雖不知這其中曲折,但我也不是傻子,佳雨于我而言,只是受人操控的提線木偶?!?/p>

……

4

葉思姝!

真正提線木偶背后的操控者!

葉朝歌瞇了瞇眼,心潮起伏,可以說,前世她會有那般的結(jié)局,葉思姝功不可沒!

佳雨便是受那葉思姝的支使,給她各種下絆子,當(dāng)初她一直只當(dāng)佳雨是瞧不上她,其實不然,從一開始,她便是葉思姝安插在她身邊的毒牙,時不時的咬上她一口,雖不會致命,但每每生不如死!

這頭葉朝歌心思百轉(zhuǎn),那頭劉嬤嬤則嘆服的望著她,尚未回府,僅憑著佳雨的一系列行為,就如此清晰的理清這個中曲折,要知道,就連她也是到了今日才有所懷疑佳雨背后另有主子。

小姐比她預(yù)想的還要聰慧,看來她的擔(dān)憂是多余的。

說實話,在初初見到葉朝歌時,劉嬤嬤心中頗為擔(dān)憂,國公府不比鄉(xiāng)下,環(huán)境相對復(fù)雜得多,尤其上頭還有一個樣樣比她優(yōu)秀,深受老夫人喜愛的大小姐,這般膽小怯懦的性子,是很難有一席之地的。

此時看來,還是她不夠了解小姐啊。

離開時,劉嬤嬤腳下的步子明顯松快了許多。

她是松快了,葉朝歌卻是提了一口氣。

再過幾日便要回到葉國公府了,即將面對曾經(jīng)的人和事,她的心境說不出的沉重和復(fù)雜。

甚至隱隱有個沖動,就此離開,相信憑著她上輩子所經(jīng)歷的諸多種種,即便離開了,也能在這世間活下去,雖不會富貴,但能求得一片凈土。

只是一想到待她溫柔頂頂好的生母,這條腿如何也是邁不出去的。

走過去推開窗子,入骨的絲絲寒意撲面而來,使得她有些混沌的頭腦瞬間清醒過來。

為了生母和兄長,那偌大表面看似祥和實則私下里充滿了腌臜事的國公府,她便勢必要回去,而且,當(dāng)年她所受的委屈和冤枉,總不能白受,總得要通通找回來,給自己狠狠出一口惡氣才是……

上輩子她吃盡了苦頭,為了讓所有人瞧得上,拼了命的改變難為自己;而這輩子,她有了重活一世的先機(jī),無需再那般的辛苦。

現(xiàn)在的她,足以做到前世做不到的事!

正想著的時候,眼前突然黑影閃現(xiàn),濃重的血腥氣隨之撲鼻而至,未等她反應(yīng)過來,便被一股大力抱著回了房,而原本大開的窗子被關(guān)上了。

同時,一把冰涼的匕首貼在了她的脖子處,威脅著她的性命。

“別出聲,我只是躲一躲,稍后便會離去。”他的聲音清冽中透著威嚴(yán),不容葉朝歌置喙。

不等葉朝歌說什么,外面便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以及店小二帶著睡意的請求聲。

“各位軍爺,您們行行好,這層是咱們小店的上房,您也知道能住得起這上房的……”

“滾開!老子管你上房不上房的,耽誤了查細(xì)作,老子要了你的小命!”

葉朝歌臉色微白,側(cè)首看向立于身后的男人。

似有所覺一般,男人將匕首逼近些許,利刃緊密的貼著她的肌膚,沙啞的嗓音暗含威脅的在耳畔響起,“把官兵打發(fā)走,否則……”

“否則什么?殺了我?我死了,你也逃不出去!”葉朝歌平靜的敘述眼下的事實。

男人愣了下,許是沒有想到她會是如此的反應(yīng),而且,還如此的鎮(zhèn)定。

其實葉朝歌一點也不鎮(zhèn)定,她快要緊張死了,她可不想剛重生就又死了。

只是眼下,她已然失了先機(jī),要么血濺當(dāng)場,要么賭一把,她自是選擇后者。

“你所求的不過是躲避外面的搜查,我可以幫你,但是,你不準(zhǔn)傷我一根毫毛!”

“你跟我講條件?”

葉朝歌點點頭,“不錯,現(xiàn)如今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若是在我房里被抓,于我沒有任何的好處,你亦是如此。”

分析的字字在理,男人笑了,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耳邊回旋,麻麻的,癢癢的,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葉朝歌下意識的想躲,可脖子上還架著匕首,頓了頓,伸手捏上匕首,移到一旁,迅速的閃身至一旁。

微弱昏黃的光中,她看清了他的臉。

葉朝歌:……

她敢說,這男人,是她前后兩世,所見過長得最丑的一個!

他的相貌與他的聲音嚴(yán)重不符!

晃神不過一個呼吸,葉朝歌便回了神,一邊解開自己的腰封,一邊對男人說道:“你躲到床上去。”

男人愣愣的看著她手指翻飛脫衣的動作。

褪去外衣,見他站在那不動,葉朝歌干脆推著他上了床,拉起被子罩在他身上,又將束著的床幔散開,厚重的床幔頓時隔出一小片的獨立天地。

一連串的動作既強(qiáng)勢又干脆利索。

“不想死就別出聲!”扔下這句話,葉朝歌便轉(zhuǎn)身將染了血跡的外衣扔到澡間,又去擦方才滴在地上的血跡。

男人挑開一條縫,透過縫隙,望著前方那抹單薄瘦削的身影,如墨的眸子掠過一絲幾不可見的波動,那張能讓小兒啼哭的丑陋面孔極為不自然的扯了扯。

是個聰明又有意思的小丫頭。

葉朝歌剛清理好地上的血跡,房門便被敲響了。

“小姐,您醒醒,是老奴。”

扭頭看了眼嚴(yán)實的床幔,葉朝歌又檢查了一遍地板,確定沒有血跡了之后深呼吸一口,方才走過去開門出去,反手將房門虛掩上。

門外除了劉嬤嬤,還有一隊穿著盔甲的軍差。

葉朝歌佯作意外道:“嬤嬤,這是……出什么事了?”

劉嬤嬤看了眼軍差,解釋道:“小姐,他們是嶺南軍,說是有細(xì)作闖進(jìn)了客棧,前來搜查,現(xiàn)在他們要搜查您的房間?!?/p>

“查我的房間?”

葉朝歌視線滑過那些軍差,轉(zhuǎn)回劉嬤嬤的身上,“嬤嬤,你覺得我一個未出閣姑娘家的房間,合適讓他們進(jìn)去搜嗎?”

“這……”

劉嬤嬤被問住了,當(dāng)然是不合適啊。

她家小姐尚未出閣,若是被這些外男進(jìn)去搜了,不管有沒有搜出人來,最終名聲受損的都是她家小姐!

在敲門之前本就有所遲疑的劉嬤嬤,此時想來,也覺得此舉大大的不妥當(dāng)。

……

5

當(dāng)下便對為首的軍差道:“大人,我家小姐就在此,這說明房間里沒有你們要找的人,還請諸位離去吧?!?/p>

那人斜了劉嬤嬤一眼,用佩刀將她懟到一邊,上前兩步。

“小姑娘莫要為難在下,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究竟是我為難你們還是你們?yōu)殡y我?我一個未出閣姑娘家的房間,若真讓你們搜了,我這名聲還要不要了?”

葉朝歌冷著臉,擲地有聲接著道:“你們想進(jìn)去也可以,但先踏過我的尸體!”

那軍差顯然沒想到會遇到這般強(qiáng)橫的主兒,當(dāng)下便失了耐心,對著身后的一干下屬道:“此女不配合搜查,恐與細(xì)作一伙,來人,把她給我抓起來帶回營地!”

聽言,葉朝歌面上倏地一寒,看向沖她而來的兩個軍差,突然拔出離她最近為首軍差的佩刀,橫在脖子上。

“誰敢再上前一步,劉嬤嬤,你就等著給我收尸吧!”

聽得此話,劉嬤嬤被唬了一大跳。

思緒轉(zhuǎn)悠開了,小姐如此大的反應(yīng),難道說……想著,看向葉朝歌,待見到后者幾不可察的點頭時,一顆心立馬提了起來。

不過到底是國公夫人身邊的嬤嬤,慌了一瞬便冷靜了下來,上前撞開逼近的兩個軍差,擋在葉朝歌的前面。

“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我老婆子且告訴你,今兒個我家小姐要是有個什么好歹,你們在場的,一個都別想活了!”

那為首之人也是個橫慣了的主兒,面對劉嬤嬤的威脅,很是不屑的嗤了一聲,剛要說什么,一枚黑底祥云紋令牌霍然出現(xiàn)在眼前。

“你可識得此物?”

那人先是瞇眼看看劉嬤嬤,再漫不經(jīng)心的看向令牌,片刻,眼睛大睜,“你們……”

劉嬤嬤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的葉朝歌,輕輕頷首,上前一步,低聲道:“大人,我家小姐尚未出閣,姑娘家的名聲何其重要,還望大人行個方便?!?/p>

那人遲疑了,有人親眼看到那人逃進(jìn)了這家客棧,他是奉了軍令前來搜查,若是在其他房間搜到了也就罷了,可若是別的房間沒有,恰好就躲在這間,他若是不搜,讓那人逃脫了,這個責(zé)任,他根本就負(fù)不起。

但是,這個小丫頭來頭這么大,對方如今已然亮出了身份,且拿性命相挾,倘若他硬闖之下真鬧出了人命,正如這婆子說的,他,以及他的這些下屬,一個都活不成!

這前有軍令,后有顧忌的性命之憂,當(dāng)真令人為難。

劉嬤嬤慣會看人臉色,自是看出對方有所松動,當(dāng)下便從袖中摸出了個金元寶塞過去。

意味深長道:“老奴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大人也有大人的難處,這樣吧,老奴在此保證,若今日之事日后有什么麻煩,且算在我們頭上,待回京了老奴也會將今夜之事如實告知老將軍。”

不輕不重的一番話,在給對方吃一顆定心丸的同時,也暗含警告威脅之意,讓其識趣些。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劉嬤嬤的一番恩威并施,讓對方有了顧忌,在其他房間排查無果后,迅速撤離了客棧。

葉朝歌卻在他們下樓前把人叫住,將手上的佩刀丟過去,“還你!”

那人:……

丟人啊!

直到看不見人影,劉嬤嬤方才松了口氣,但想到葉朝歌的房間里還有個不速之客,這口氣就又提了起來。

“小姐您在這等下,老奴先進(jìn)去看看?!?/p>

聞言,葉朝歌心中微暖,拽住劉嬤嬤,“我和你一起?!?/p>

“不……”

“嬤嬤放心,若我所猜不錯,那人已經(jīng)走了?!?/p>

“?。俊?/p>

走了?

對上她疑惑的目光,葉朝歌只是笑了笑,轉(zhuǎn)身先一步進(jìn)了房間。

方才在劉嬤嬤與那軍差說話之際,她隱約聽到了房內(nèi)有細(xì)微的響音,便猜測著那人走了。

果不其然,房間內(nèi)窗子大開,床幔半遮半掩,里面空無一人。

即便如此,劉嬤嬤仍是不放心,將房間內(nèi)凡是能藏人的地方一一檢查了一遍,就連床底下也不曾放過,直到確定人已離去,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走過去關(guān)上窗子,心有余悸道:“幸好那人還算識趣沒有傷到小姐,否則回去后老奴真不知該如何同夫人交代了?!?/p>

出門前夫人千叮嚀萬囑咐,要她一路照顧好小姐,若是小姐有個什么閃失,她就是死,也無顏面對夫人。

“不過小姐,你方才也太大膽了些,萬一傷著了自己怎么辦?”

想到葉朝歌拿著刀抵著自己脖子的情景,劉嬤嬤便是一陣后怕,當(dāng)時她若是反應(yīng)慢上了半拍,這后果便不堪設(shè)想。

葉朝歌對她安撫笑了笑,她既是敢做,自然是心有成算,而且,在那個時候,她除了以此來提醒劉嬤嬤之外,并無其他的選擇。

只是結(jié)局比較意外。

劉嬤嬤之前拿出來的那枚令牌,在前世她是見過的,不過是在現(xiàn)在的幾年后,那時,劉嬤嬤就是用它保全了她。

黑底祥云紋令牌,是她的外祖父鎮(zhèn)國大將軍身份的象征,可號令軍隊,卻不曾想到,這一世,她會這么早就見到這枚令牌。

在葉朝歌心思百轉(zhuǎn)之際,便聽劉嬤嬤絮絮叨叨的說道:“還是夫人有先見之明,出門前給了老奴此令牌,不然,今日還真不知該如何收場呢。”

“對了小姐,您還不知道吧,您的外祖父是大越鎮(zhèn)國大將軍,這枚令牌便是老將軍身份的象征,咱們國公府雖地位斐然,但論起在軍中的分量,還是老將軍當(dāng)屬?!?/p>

這也是她不曾提起葉國公府,而是直接掏出令牌的緣故。

葉朝歌眸光微閃,她如何不知,她有一個位高權(quán)重,手握軍權(quán)的外祖父。

正是因為她有個如此強(qiáng)硬的外家,所以在前世,那老太太即便是再厭她棄她,也不敢把她攆出去國公府。

且在后來,給她找了伯恩侯府這般家世的親事。

若不是顧忌外祖父,那老太太恐怕早在她娘去世后就把她送去莊子上任她自生自滅了!

……

6

翌日,葉朝歌一行人準(zhǔn)備啟程。

臨行前,劉嬤嬤想著路上枯燥,便去了客棧旁邊的零嘴兒鋪子打包些小零嘴給葉朝歌在路上吃。

客棧門口人來人往,葉朝歌便先行上了馬車。

臨窗而坐,望著外面的繁華熙攘,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她是何其的有幸,得上天垂憐,回到了一切尚未開始的現(xiàn)在。

正慶幸間,突覺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打落在自己身上。

葉朝歌抬眸尋過去,只見正正對面二樓處,有一身形挺拔的男子立于窗前,恰好逆光,她看不清他的臉,只依稀感受到男人讓人俯首稱臣的強(qiáng)大氣場。

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油然升起。

葉朝歌瞇了瞇眸子,想要看清男人的面龐,奈何晨光正盛,人沒看清,倒是眼睛被刺的酸脹。

這時候,劉嬤嬤等人上了車來。

“老奴不知小姐的口味,就每樣都買了些,小姐看看可有不喜的,老奴好回去調(diào)換。”

葉朝歌收回視線看過去,面前的盒子里裝滿了各種各樣的小零嘴,品種多樣,分量頗為壯觀。

笑了笑,“都挺好的,嬤嬤有心了?!?/p>

“小姐喜歡就好?!笔蘸煤凶?,劉嬤嬤便吩咐車夫出發(fā)。

馬車緩緩前行,避開了光處,葉朝歌再度望去對面二樓時,原本開著的窗子不知在何時已然關(guān)上。

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也不曾想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便放棄,關(guān)了軒窗隔開了外面的熙攘嘈雜。

而在軒窗關(guān)上的剎那,那扇關(guān)上的窗子復(fù)又打開,露出里面男人堪稱為完美的臉龐。

一雙如墨的眸子銳利深邃,追隨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視野里,那猶如獵鷹的黑眸掠過幾分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好看的眉梢微挑,眉宇間流露出懾人的氣勢,修長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窗沿,那張棱角鐫刻的俊彥上不見絲毫波瀾,讓人猜不透他內(nèi)心在想什么。

這時,身后響起幾不可聞的落地聲。

指尖動作倏地止住。

清冽中透著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

“如何?”

“殿下,屬下已查明,是葉國公府十二年前被拐的千金,祁老將軍的外孫女……閨名葉朝歌……”

葉朝歌……

三個字在薄唇間捻磨。

那個大膽又有意思的小丫頭叫葉朝歌!

唇角微動,突然又頓住,“周得呢?”

“……屬下無能,尚未抓到人。”

“昨夜帶隊去客棧搜查的可是周得的人?”

“是……”

銳利冷眸頓瞇,“派人暗中護(hù)她回京?!?/p>

“是!”

“給辭柏傳信,他知道怎么做?!?/p>

“屬下遵命!”

……

路上無話,馬車?yán)锸值陌察o。

從離開嶺南客棧至此,有關(guān)于昨夜發(fā)生的種種,無人去提及,好似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當(dāng)然,姜嬤嬤她們又不是傻子,雖不清楚昨夜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也隱約猜到了一些,只不過到底是不敢多問多言的。

經(jīng)歷了葉朝歌‘殺’佳雨儆姜嬤嬤和佳欣一事后,一個個的腦子,都拎清了不少。

尤其是在得知,夫人連祁老將軍的令牌都給了劉嬤嬤,用以一路護(hù)葉朝歌周全后,什么小算盤也不敢打了,老實乖覺得很。

轉(zhuǎn)變最大的還是佳雨,從上了車后便一直縮在最角落里,哪怕頭昏昏沉沉的,可心里的那根弦依舊繃的死死的。

因為她病了,因著昨夜的那一瓢冷水得了風(fēng)寒,她現(xiàn)在是真怕了葉朝歌,怕到連打個噴嚏咳嗽都是小小聲的,生怕自己惹了她不高興被丟在半道上自生自滅。

葉朝歌倒是沒想真要她的命,便在傍晚落腳時,讓人去請了大夫來。

吃了藥過了一宿,佳雨大好,啟程前,跑來跟葉朝歌謝恩。

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跪在那,“之前是奴婢糊涂,幸得小姐不計前嫌為奴婢請大夫,小姐的恩情,奴婢銘記在心,日后必會一心待小姐……”

然后便是一番為小姐做牛做馬上刀山下油鍋之類的漂亮話。

葉朝歌聽著好笑,都到了這一步,這禍害玩意兒還想到她身邊伺候呢?

突然間很想知道,葉思姝究竟是給她什么好處,值得她如斯的賣命?

“佳雨啊。”

佳雨正嘚啵嘚啵說的起勁,突聞葉朝歌叫她,茫然看過去。

后者輕輕一笑,“你若真感念我為你請大夫,不若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怎么樣?”

“小姐請說。”

葉朝歌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微俯下身,“不若你同我說說,你背后的主子給了你什么樣的好處能讓你如此的忠心,讓我也學(xué)一學(xué),以后說不準(zhǔn)能用得上。”

霎時間,佳雨便軟倒在了地上,本就因風(fēng)寒而蒼白的小臉,更白了。

直起身,看也不看她,葉朝歌徑自走了出去。

劉嬤嬤緊隨其后,路過佳雨時,往她身上啐了口,然后離去,后面的姜嬤嬤和佳欣則面面相覷,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懼。

如果說之前只是震懾,那么現(xiàn)在,是真的畏懼害怕了。

上了馬車,除了劉嬤嬤,其他三人臉色都不太好,葉朝歌看過一眼后便闔上了眼睛,靠在軟墊上閉目養(yǎng)神。

敢來她面前刷存在感,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準(zhǔn)備!

接下來的路程里,佳雨再也沒到葉朝歌的跟前兒湊過,甚至于每每在她面前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到達(dá)云城是在四日后的傍晚,到了云城,距離上京也越來越近了。

劉嬤嬤先一步下車安排投宿事宜,待她回來時,一臉的喜色。

“小姐,是大少爺,大少爺來接您了……”

葉朝歌猛地頓住,眼眸圓睜,“我……”

“是,是小姐的兄長,現(xiàn)今就在外面呢,小姐您快下車吧?!眲邒吆苁羌?,連聲催促葉朝歌出去。

在劉嬤嬤的催促下,葉朝歌如夢初醒般,連忙掀開簾子。

暈暗的亮光下,馬車前立著一身姿頎長的少年郎,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容貌俊秀朗致,肌膚微暗透著強(qiáng)勁健康,黑眸璀璨有神,烏發(fā)高束,身穿寶藍(lán)勁裝,頭上戴著同色玉冠,渾身上下透著英姿勃發(fā)。

……

7

葉辭柏!

長她四歲的同胞兄長!

前世,除了生母,便屬他待她最好。

只是,凡是待她好的人,最后的結(jié)局都不好,生母自是不必再說,過早的離世,而她的兄長,一生孤苦,最后更是戰(zhàn)死沙場。

她親眼目睹了兄長的死亡,一把冷冰冰的刀用力的刺入他的胸膛,滾燙的鮮血穿過靈魂的她濺到地上,滿目都是血紅。

死后,他的尸首都是外祖的舊部收殮的,她的親爹親祖母,連面都未曾露一下!

葉朝歌心潮翻涌間,面前出現(xiàn)一只指腹間布滿了薄繭的大手,淚眼朦朧的看過去,對上一雙閃動著淚光的炯炯黑眸。

耳畔響起少年郎特有的低沉嗓音,“妹妹,我是哥哥?!?/p>

淚眸微動,清淚涌落,攏在袖中的手指顫了顫,隨即緩緩伸出,遞過去,微涼的手瞬間被溫暖包裹。

兄長的手很大很暖,堅實有力,無形中好似有源源不斷的力量透過指尖傳遞而來。

葉辭柏手上微微使力,把人接下馬車,不待葉朝歌站穩(wěn),便將人一把抱入了懷里,嗓音微哽:“妹妹,終于回來了……”

一句話,道出多年的期盼。

葉朝歌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眼淚不住的往下流,盡數(shù)沒入葉辭柏的衣裳里,不一會便暈出一小塊的水漬。

兄妹重逢,動人心扉。

只是客棧大門口終究非說話之地,劉嬤嬤抹了把臉,鼻音頗重的上前道:“晚上寒涼,兩位小主子,咱們先進(jìn)去吧?!?/p>

燈火通明的房間里,時隔數(shù)年再聚的兄妹二人相對而坐。

劉嬤嬤以安排膳食為由,帶著姜嬤嬤等人出去了,將空間留給久別重逢的兄妹倆。

只是終究分開了十幾年,一時間對坐無言。

葉朝歌倒是有千言萬語想說,只是對于葉辭柏來說,她現(xiàn)在只是分別了十二年的親妹妹,而非她那般有著未來幾十年的通曉。

最終還是葉辭柏打破了靜謐。

“這些年……過得好嗎?”

葉朝歌笑笑,輕輕頷首,“挺好的?!?/p>

葉辭柏抿了抿唇,他又不瞎,自是看出她沒有說實話。

她與葉思姝同年,卻看起來比之要瘦小許多,小臉恐怕連他的巴掌大都沒有,臉色蠟黃不見分毫潤色,身形單薄至極,由此,便不難看出,‘挺好的’不過是寬慰之言!

當(dāng)年妹妹被拐時他六歲,已然記事,時隔十幾年,他依舊記得妹妹兩歲時的模樣,粉雕玉琢,人見人愛,是家中的小寶貝。

如今卻是……

想至此,葉辭柏不忍心再想下去,伸出手握上她的,柔聲承諾道:“好妹妹,以后哥哥會待你好,保護(hù)你!”

短短的幾字承諾,聽起來簡便無甚誠意,但葉朝歌比誰都清楚,她的兄長就是這般的一個性子,不擅表達(dá),素來是做的比說的要多。

吃飯時,有劉嬤嬤在一旁,氣氛倒也不是特別的尷尬,而他們兄妹倆,也在她老人家的調(diào)節(jié)下,漸漸的親近了一些,初始的距離感慢慢淡化,言語間也沒有那般的僵硬了。

飯后,姜嬤嬤等人進(jìn)來收拾了桌子,劉嬤嬤倒了兩杯茶分別給了兄妹二人。

“大少爺,您不是在祁山軍營嗎?怎會來云城啊?”

葉辭柏抿了口茶,借以掩飾自己的不自然,模棱兩可道:“先前收到母親的來信知曉找到了妹妹,我便提前過來等著了?!?/p>

劉嬤嬤沒有多想,笑了笑,“原來是這樣?!?/p>

見糊弄了過去,葉辭柏幾不可察的吁了口氣,殊不知,這一幕盡數(shù)落入葉朝歌的眼中,眸底掠過一抹深思。

兄長模棱兩可的回答她便覺得有些不對勁,此時看他這般作態(tài),更加確信其中另有隱情。

方才見到兄長只顧著激動,忽略了一個問題,此時想起來聯(lián)系在一起,處處透著說不出來的詭異。

在前世,第一次見到兄長是在回到國公府的一段時間后,可現(xiàn)在,他卻說是收到了母親的來信,特地尋過來的,且,他說的是,提前過來等著了,兄長怎確定她們會來這云城落腳?

葉朝歌一顆心沉了沉,好像自從繞過宜州之后,后續(xù)的發(fā)展便偏離了她預(yù)知的前世軌道,先是在嶺南遇到一場從未發(fā)生過的驚心動魄,如今又提前一段時間在這云城與兄長相見。

莫名的,有一種事情的發(fā)展脫離了她的掌控之感。

也不知,是僅此一樁,還是從她避開宜州開始就都不同了。

或者說,這樣的轉(zhuǎn)變,于她而言,是好還是……

抱著諸多種種疑惑,葉朝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翌日起來時,葉辭柏已經(jīng)在客棧的后院打完了一套拳,回房洗漱了一番便來找葉朝歌吃早飯。

經(jīng)過了一個晚上的彼此適應(yīng),兄妹倆再度相處起來自在了些,說起話來也隨意了幾分。

按照原來的計劃,今日是要啟程回京的,只是葉辭柏覺得機(jī)會難得,便提出多留一日,陪葉朝歌在云城逛逛,明日再動身。

吃過早飯,換了身外出的衣裳,兄妹倆便出門去了。

葉辭柏自小跟在祁老將軍的身邊,接觸的大多是直來直去的從軍之人,故而,他也養(yǎng)成了直接的性子。

他想對妹妹好,這方法自是十分的直接,這不,一路逛下來,凡是他覺得好的,都會買下來送給葉朝歌,一圈下來,他身邊的隨從長風(fēng)手上抱著的東西都快比他的人高了。

在長風(fēng)將東西送到馬車上的空檔,葉辭柏帶著葉朝歌進(jìn)了一家茶館,館內(nèi)有說書唱曲的,叫了一壺茶并幾樣點心,兄妹倆相對而坐,一邊聽曲說書,一邊吃喝,時不時的交流上兩句,好不自在。

午飯是在就近的酒樓用的,之后又逛了一會,方才打道回客棧。

馬車停在客棧前,葉朝歌就著葉辭柏的手下了車,兄妹倆剛要進(jìn)去,便聽馬蹄陣陣。

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這一眼,葉朝歌就變了臉。

只見夕陽余暉下,俊俏少年郎端坐于白馬之上,一身華服玉冠,貴氣斐然。

8

“辭柏兄?”

“陸世子?”

葉辭柏上前兩步,微訝道:“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世子爺這是……”

馬上之人翻身而下,走上前回禮道:“在外游歷數(shù)月,正欲回京途經(jīng)此地,卻不曾想會遇到辭柏兄,你們這是……”

“我是來接家妹的?!?/p>

“思姝妹妹也在?不知在何處?”音量明顯揚高,透出驚喜之意。

葉辭柏笑意淡了淡,“世子說笑了,在下的家妹自是同胞親妹?!闭f完反身走到葉朝歌身邊,“世子,這是家妹,妹妹,伯恩侯府陸世子?!?/p>

葉朝歌神色淡淡的瞥了眼滿臉透著失望之情的陸恒,心下冷笑一聲,敷衍的福了福身,“世子?!?/p>

陸恒!

終究還是遇上了。

早在今日聽聞兄長決定在云城多留一日時,她便有所感,當(dāng)初繞過宜州直接去到嶺南,路程上比他快了一些。

本以為會先他一步回到上京,前世的初遇就此避開,兄長的出現(xiàn)讓她始料未及。

看來,這都是注定??!

既是注定,那就不避了,況且,從始至終,她都不曾虧欠過他什么,反倒是他欠她良多!

葉朝歌思緒百轉(zhuǎn)之際,陸恒收起了失望,疑惑的看看葉朝歌,又看看葉辭柏,“這是……”

“我的同胞親妹?!比~辭柏鄭重認(rèn)真道。

聞言,陸恒臉色微變,葉家十二年前被拐的千金,找到了?!

那這么說,思姝她……

陸恒的臉色變了幾變。

葉朝歌看在眼里,自是猜得出他在想什么,無非是擔(dān)心葉思姝。

葉國公府與伯恩侯府素來交好,兩家夫人亦是出嫁前的好友,葉思姝是國公府的養(yǎng)女,與陸恒自是青梅竹馬。

陸恒對葉思姝這個小青梅可是愛慘了的!

想至此,葉朝歌忍不住冷笑一聲,可惜了,一個區(qū)區(qū)世子夫人滿足不了她!

畢竟是侯府世子,心里縱使百轉(zhuǎn)千回,面上禮數(shù)仍是周到無可挑剔,當(dāng)下便邀了葉辭柏和葉朝歌用膳。

葉朝歌毫不留情面的拒了,理由很簡單也很敷衍,逛了一天累了。

雖相遇是注定,她也接受了這般孽緣的注定,但讓她與陸恒同桌吃飯,她怕自己會食不下咽!

前世嫁給他十余載,他多年如一日的漠視于她,甚至連同桌吃飯都是不屑至極,如今卻是主動相邀,可惜,現(xiàn)在是她不稀罕了!

陸恒出身好,長得好,在上京是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上輩子在宜州初次見到他時,剛從山溝溝里出來的她驚為天人,幾乎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會有如此好看之人,一顆芳心就此遺落在他身上。

但她有自知之明,從未奢望過什么,只是怎么也沒有想到,老夫人會將她許配給他,猶記得在老夫人告知她這門婚事時自己的激動和歡喜。

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嫁給陸恒,是她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新婚之夜,他將她獨留新婚,連蓋頭也不曾掀開,即便過后面對各種嘲諷之言,她也不曾生過絲毫的埋怨,甚至于主動為他尋找借口。

哪怕后來得知他早在年少時便鐘情于葉思姝時,也不曾放棄,天真的想著,只要她待他好,早晚有一日他會感受到的。

結(jié)果她的堅守等來的只有他的漠視,這般過了幾年,他的冷暴力以及外界給予的壓力,讓她一度崩潰,再也撐不住質(zhì)問他,既如此的不喜厭惡她,為何還要娶她互相折磨?

至今她都記得他的回答。

他說:因為我要讓你痛苦!你讓她痛苦,我便讓你痛苦百倍千倍!葉朝歌,你就不該回來的,因為你,她難堪,她痛苦,她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回來造成的!

當(dāng)時她聽后就笑了,一顆心也死了,連辯解都覺得多余,第二日便自請去了佛堂,到死都沒有再見過他!

這人啊,惟有死過,才知自己是何其可悲可憐可恨,眼巴巴的捧了一顆心給人家,結(jié)果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在他們看來,她就活該被拐,活該在山溝溝里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陸恒說葉思姝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簡直就是本末倒置,真正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人是她,真正痛苦一生,凄慘一世的也是她!

結(jié)果倒好,罪魁禍?zhǔn)拙钩闪俗畲蟮氖芎φ撸媸腔煜轮蠡?/p>

葉朝歌閉了閉眼睛,緩了緩翻涌的心潮,良久,吐出一口濁氣。

上輩子的結(jié)局她已無法改變,但是這輩子,她不會再嫁給陸恒,他也休想再欺她辱她半分!

……

葉朝歌拒了陸恒的邀約,葉辭柏亦拒了。

兄妹將將重逢,哪有放著妹妹一個人,而去與外人吃飯的道理。

晚飯間,葉辭柏想到方才在門口,她的妹妹先是以敷衍的理由拒了陸恒的邀約,又是在陸恒以兩家關(guān)系為由,讓妹妹喚他一聲世兄時,以一句‘世子’狠狠打臉陸恒,而且還當(dāng)著他的一干隨從的面。

感覺妹妹對陸恒有些抵觸不喜。

這般想著,便問了出來。

葉朝歌頓了頓,別有深意道:“并沒有兄長想的這般復(fù)雜,自小我雖長于山野,但也知道男女有別,如今出門在外,長輩皆不在,過于親近委實不妥,雖有兄長在,但終究是于理不合,若日后傳揚出去于我名聲也是有損的,還是稍加避嫌的好?!?/p>

聞言,葉辭柏恍然大悟,汗顏道:“還是妹妹想的周到,是為兄考慮不周了?!?/p>

晚間睡前,在葉朝歌的等待中,劉嬤嬤敲門進(jìn)來。

“小姐神機(jī)妙算,陸世子果然提出與我們明日同行回京來著?!?/p>

葉朝歌眸光微閃,她怎是神機(jī)妙算,不過是比他們多活了一世罷了。

前世之時,在宜州陸恒也提出同行,卻在回到上京后,她被人詬病品性,什么難聽的字眼都往她身上堆。

“兄長是如何回的?”

“少爺自是拒了的。”有小姐的避嫌一說,少爺又怎會答應(yīng)。如此想著,劉嬤嬤又道:“小姐,有少爺在,別人也挑不出大毛病,您……”

知曉她要說什么,葉朝歌淡淡道:“嬤嬤,人言可畏啊?!?/p>

她當(dāng)然也知道自己小題大做,而且現(xiàn)在的她不懼那些流言蜚語,可讓她和陸恒同行?

萬萬不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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