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之后，皇上便離開蘇州繼續(xù)南巡，檢閱松江和杭州的官兵。

南巡除了要查看水利，還為了要籠絡(luò)人心，穩(wěn)定政局。江南一帶還有朱三太子、白蓮教在活動，不論剿滅多少次，都如原上之火，難以徹底撲滅。時不時便會有起義之事。

所以皇上每次都會到杭州賞賜駐防官兵。

四月份的時候，皇上返程途中又路過蘇州。王鴻緒又向他報告了蘇州買賣人口的事。

他打探到參與人口買賣的宮廷的侍衛(wèi)、內(nèi)務(wù)府的官員、以及當(dāng)?shù)氐墓賳T等，而范溥家中姓程的親戚則透露，范溥背后的乃是御前第一等人。

皇上心中有不祥的預(yù)感。所謂御前第一等人，除了太子，又有誰敢如此自稱？

以往接見官員，也只有太子才能坐在他的右手。其他皇子和大臣只能坐在他的下面。

皇上只能揣著明白當(dāng)糊涂。

不料，王鴻緒再去尋程家人時，他們卻又通通改口，說不知這人是誰，從未聽過此人之名。

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以密折報告皇上，并猜測也許是有人威脅了程家。

皇上從未向任何人提起密折之事，也沒有將密折還給王鴻緒，而是放在案頭。若是有人得知消息威脅了程家人，那定是偷看過密折。

有誰有能力從他身邊偷看密折，并采取行動呢？

皇上突然陷入了巨大的焦慮和恐慌之中。原來不僅他在監(jiān)視和調(diào)查太子，太子也在暗中窺視他的一舉一動。身邊有這樣一雙眼睛，時刻緊盯著自己，饒是康熙也覺得疑懼。

父不信子，子亦疑父。實在是可悲，可悲！

他好像一瞬間蒼老了，疲憊、孤獨(dú)地坐在龍椅上，長長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直到他們回京，四阿哥都沒有聽到關(guān)于處置蘇州買賣人口之事的任何動靜，連那個范溥也銷聲匿跡了，沒有被處置。好像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似的。

要不是四阿哥也一同去了江南，他還以為這是一場幻夢。

此時他只能把這些郁悶全都埋在心底，化作了更大的野望。

文鴛一回到貝勒府，就趕緊讓人去把弘昫接了過來。

娘倆親香膩歪了許久。

弘昫比前頭兩個哥姐都要黏著文鴛，文鴛那天可是趁他睡著了才走得掉的。隔了將近四個月，弘昫才好不容易見到她，窩在文鴛的懷里不肯起來，別人一抱他他就淚眼汪汪，看上去很是可憐。

連四阿哥都拿他沒轍。

許是四阿哥當(dāng)年的胎教起了作用。弘昫不像弘晏那樣調(diào)皮鬧騰，是一個喜歡安靜的小孩子，像個黏人的湯圓。

他看著空落落的雙手，皺眉道：“看來《論語》也并不好。還是《孟子》最合適?！?/p>

文鴛腦子慢半拍，想了很久，終于想起來他倆的關(guān)系，得意地反駁道：“孟子是孔子的徒孫，徒弟能打敗師傅嗎？《論語》肯定比《孟子》好?！?/p>

四阿哥扶額失笑，哪有人用這個來論學(xué)術(shù)之好壞的？何況他說的也并不是這個。

這一天他也沒去書房，留在棲玫閣陪他們母子。弘昫在額娘身邊玩困了，才爬進(jìn)他的懷里，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四阿哥好笑又好氣，用大掌蓋著他的小腦袋像是擼狗一樣呼嚕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