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家宴散了，四阿哥便攜著文鴛一同回去。

文鴛非要拽著他的手，搖了搖便問：“爺今天怎么不大高興？”

四阿哥不慣在外面如此親密，不過如今夜色昏暗，無人看見，他便悄悄放松了肩膀，反握住她的手，淡淡道：

“行宮傳回消息，十八弟病重。皇阿瑪下旨把醫(yī)院能治此病的太醫(yī)全都送過去。”

十五和十六兩個阿哥對四阿哥向來恭敬，對于他們的這個小弟弟，四阿哥是有幾分關(guān)心的。

文鴛做了母親，聽到小孩子生病便會心驚肉跳，不由側(cè)過頭來，吶吶地說：“那他們的額娘不就很擔(dān)心嗎？”

四阿哥握緊了她的手，安撫道：“我已讓太醫(yī)趕過去了，想來應(yīng)該能夠治好?！?/p>

文鴛點(diǎn)了點(diǎn)頭，望見天上的月亮很圓，笑著對四阿哥說：“爺你快看，這天上的月亮像不像個大臉盤子？比弘晏小時候的臉蛋兒還要圓乎?！?/p>

四阿哥忍俊不禁，想起來在貝勒府時的月牙兒，又道：“那月牙兒像什么？”

文鴛想了一想，在她開口的那瞬間，四阿哥也開了口，和她異口同聲地說：“像個大眼縫兒！”

文鴛驚奇地看了他一眼，一雙美目盈滿了笑，咯咯笑著晃他的手：“這是不是叫做心有靈犀一點(diǎn)通！”

她輕快的笑聲沖淡了方才的沉悶，像是吹散烏云的風(fēng)。

四阿哥滿眼都是她，清亮的鳳眸中漫起了笑意，牽著她繼續(xù)往回走了。

不過形勢并沒有他們想的這么好。不到半個月，十八阿哥便去世了。

與之傳來的是皇上要廢太子的消息，并且已經(jīng)昭告天下。這天是九月初四。

四阿哥聽聞之后心中沉沉，陷入了迷茫又焦躁，恐懼又期待的情緒之中。

太子被廢，那就意味著要重新再選太子。這不得不叫他壓抑著的野心再次破土而出。

不過多年以來的戒急用忍，精研佛法，到底讓他的理智勝過了狂熱，清楚自己在皇阿瑪心中并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選，甚至可能從來沒有想過讓他繼位。此時談奪嫡，對于他來說不過空中樓閣。

這一天四阿哥哪里也沒去，不吃不喝，待在書房中不斷地練字，字跡狂亂狷介，每一個字都龍飛鳳舞，仿佛要極力沖破紙張的束縛。

而三阿哥，七阿哥和十阿哥都被叫到塞外去了。

一時之間，朝野震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件事上。除了十八阿哥的母親兄弟沉湎于悲傷，無人關(guān)注一個小阿哥的死。小十八便像一顆轉(zhuǎn)瞬而逝的流星，淹沒在沉沉的黑暗中了。

消息傳回來第三天，皇上又下了兩道旨意。任命頗有賢命的八阿哥為內(nèi)務(wù)府主管，并讓他處理前內(nèi)務(wù)府總管——太子乳母丈夫凌普貪腐的案子。

四阿哥雖然留守京城，但是并沒有緊急的要務(wù)。和備受矚目又被委以重任的八阿哥相比，實在是顯得有些默默無聞。

他原本就不是長袖善舞的性格，所以也就專注于做手頭上的事，探聽京城的情況，及時向皇上匯報，并靜靜地等著更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