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鴛這人可經(jīng)不起攛掇,當即便答應要去茶樓園館,聽一聽外頭更自然生動的戲。
兩個人達成一致,便繼續(xù)“出逃”,干脆趁著夜色,坐上馬車去了茶樓。
茶樓里頭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包粉頭的公子哥兒、做生意的攤販、閑來無事的市井百姓,還有雅間里士紳家的夫人小姐。
這種地方景泰可比他們都熟,立即就讓人辦了雅間。
茶樓的店家見他們夫妻二人衣著富貴,容貌出眾,便也不敢怠慢,親自引他們去了最好的雅間。
文鴛樂呵呵地拉著胤礽上了二樓,告訴他這個位置最好,和他一起坐下,又讓人上了春茶還有紅菱雪藕、蓮子荸薺、酥油蚫螺、松子果仁等。
胤礽看她如魚得水,顯然沒少來,不由想起剛成婚那會兒她所說的江南最好玩的地方。想必是這茶樓園館吧。
他這樣想著,便含笑問了出來。文鴛理直氣壯地哼哼說:“當然了。這里是天底下最好玩的地方。”
胤礽挑了挑眉頭,卻也沒有反駁。出了皇宮這個錦繡牢籠,他身心舒暢,覺得哪里都比宮里好。
他們并不包場,不過是隨性而至,演什么就聽什么。今天演的是李玉的《占花魁》,講的是賣油郎秦鐘和妓女王美娘的故事。
不同于宮中總是演神仙教化、忠孝節(jié)義之類的承應戲,江南民間更青睞平頭百姓的故事。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演到了《受吐》這一折。
文鴛對這戲本并不陌生,靠著胤礽跟他耳語了一陣,把這出戲的來龍去脈都與他說了。
臺上演賣油郎的小生癡情忠厚,好不容易攢了銀子拜會花魁,卻見花魁女醉酒歸來,不忍驚動,只在一邊默默服侍她,用衣袖接她的嘔吐之物,又捧茶侍奉,極盡溫存。
王美娘醒來之后大受觸動,便掩面而泣,唱道:“你衣襟兒作錦囊,承骯臟,這腌臜怎不教人心痛傷!想煙花隊里,誰似你真心腸?黃金易擲,難買癡情郎!”
胤礽聽了心里微微一動,看向了文鴛。她正坐在欄桿旁,雙手托腮,笑盈盈地望著戲臺的演出。
這一刻仿佛全天下的海水都在他的心中翻涌,狂瀾內藏。他確定又確定,這就是他自己的萬金不換之人。
文鴛美滋滋地聽完了今晚的三折戲,散了戲才牽著胤礽的手回去。
這會子已經(jīng)夜深,不過街市上依舊熱鬧非常,行人絡繹不絕。
文鴛上了馬車便鉆進他的懷里,撒嬌說:“爺,我困了?!?/p>
胤礽端正地坐著,如同玉山巍然。即便他脫下了象征身份的蟒袍,可克制優(yōu)雅的舉止依舊讓他顯得貴氣非凡。這是森嚴皇宮給他留下的烙印。
他伸手抱住文鴛,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袄Я司退然氐搅诵袑m孤再叫你?!?/p>
文鴛蹭了蹭他的胸口,靠著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睡著時她臉上還帶著笑。玩樂過后還有懷抱能夠依偎,這就是她的幸福。
等回到了行宮之后,胤礽卻不忍驚動她,將她輕柔地抱下了馬車,回到他們夫妻二人的住處。
由憐生愛,由愛生憐。賣油郎秦鐘不忍叫醒花魁的心境,或許與他此時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