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重生]師尊再愛我一次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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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走的第一天,想他。
師尊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師尊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發(fā)瘋一樣地想他……
在把自己那枚寶貝玉墜交給沈清秋之前,洛冰河在觀音像上施了法。為了避免太過明顯而被沈清秋認(rèn)出來,他只挑了兩個不那么起眼、也沒有什么實質(zhì)傷害性的小小伎倆。其中一個,就是可以隔空為原主提供一個飾物周遭環(huán)境的投影,比如現(xiàn)在。
洛冰河略顯無趣地趴在書案上,袖子摟在眼前,百無聊賴地盯著自己掌下那個虛虛的小人影子,用食指戳了戳。
他以前怎么沒有發(fā)現(xiàn),沒有了沈清秋的日子竟是如此無聊哦。
上輩子的時候,盡管沈清秋被他以強力而茍延殘喘了許久,成為在所有仇敵之中伴他最長的故人。但是,在那段共同存活于世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里,他其實也并沒有那樣在意沈清秋。沈清秋正在做些什么,絕對不是一個他會每天思考的問題。除了偶爾想起來而懷著惡作劇的奇怪心理去折磨折磨那個人以獲得愉悅之外,在更多情況下,他只是痛痛快快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功勛與美人,而沈清秋嘛,則在牢獄里面繼續(xù)做自己不屑一顧的那枚垃圾。
他們生活在那樣近的距離里,卻連話,都不愿多講幾句。
甚至就連沈清秋的死訊,他也是時隔數(shù)日才忽而得知的。短暫的復(fù)雜心情過后,他又回歸至那種極璀璨也極虛空的偉大人生里。而至于沈清秋究竟存不存在,似乎,對他根本不重要。
但是現(xiàn)在。
為什么就這么沒勁呢?
他把這理解為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而人就算是養(yǎng)了條狗,狗丟了,還得抑郁幾天呢。
洛冰河無甚意趣地左耳進(jìn)右耳出著教書先生的陳腔濫調(diào),一下、一下、一下地輕輕點著那位清冷仙師閉目打坐的薄薄虛影之上,于心中默念。
「這么用功的么?區(qū)區(qū)修為而已,好無聊哦,沈清秋?!?/p>
“嘶、嘶!洛洛……洛洛?”
鄰座的女孩子把書本立起來擋住先生的視線,轉(zhuǎn)過腦袋,壓低聲音,左顧右盼做賊心虛地,與他在上課時間講小話。
洛冰河眼皮都沒抬,繼續(xù)趴在桌面上與他的掌下之物玩,只道:
“怎?”
寧嬰嬰偷偷往他身旁挪了挪,小聲密謀:
“前幾日掌門師叔下山了,師尊又閉了關(guān)。方才明帆和我說,趁他們都不在,我們下了課偷偷跑去山下玩罷!我都有一整年也沒下過山啦?!?/p>
洛冰河把手肘往自己面前收了收,擋住那個小小的投影,懶懶答曰。
“否?!?/p>
女孩子毫不氣餒,竟然在課堂之上就敢蹭過來搖他的胳膊,再次使出那個糾纏人的功夫。
“洛洛洛洛洛洛,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嘛!你不要這么無聊嘛,到底是不是同門是姐妹,師尊怎么教你的呀,長姐如母尊師重道,你不要讓……”
洛冰河忍無可忍,將掌中的虛影一把收走,食指放在唇前,嚴(yán)肅道。
“噓!”
女孩聽話得閉上了嘴巴。
洛冰河收起投影,整個人最后的意趣也沒了,變得更加懶惰。他索性扭過頭去,望著窗外的蒼山云海,發(fā)起呆來。
好山好水好寂寞,美人美酒沒意思。
大半年都過去了,沈清秋,關(guān)就這么好閉么?
人啊,真的是一個非常奇怪的物種。
作為一個接近永生的最強勢存在,洛冰河曾經(jīng)發(fā)掘出許許多多打發(fā)時間的有趣玩意兒。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什么苛責(zé)自己的人,慣會使一些手段讓周圍的所有人也好物也罷,統(tǒng)統(tǒng)服務(wù)于他的欲求。可是現(xiàn)在,他連多與寧嬰嬰那黃毛丫頭多做幾句樣子都懶得。有什么意思呢?是啊,他追問自己,就算是籠絡(luò)了這條人心,就算是招來了幾個姑娘,就算是大權(quán)在握江山懷側(cè),又有什么意思?
不過爾爾。
活著沒意思,人間不值得。
這就是虛無主義的起源。
沈清秋要是再不回來,他覺得他都能原地悟道、左轉(zhuǎn)飛升了。
而正于飛升之際,他耳邊忽而有人道。
“師尊出關(guān)了!”
洛冰河刷得抬起頭。
他轉(zhuǎn)過腦袋,卻只看了那名黃毛丫頭詭計得逞的笑臉。
蒼天!一世英名,他竟然也有被寧嬰嬰給騙到的一天,他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他這就去自盡,他真是豬。洛冰河無語至極得瞪了寧嬰嬰一眼,繼續(xù)埋下頭去,低著桌案下自己空蕩蕩的腿間發(fā)呆。
禍不單行,哎。
寧嬰嬰湊到他耳邊,得意洋洋地說:“我就知道,只有提了師尊,洛洛你才有興趣?!?/p>
說起這個問題來,他倒也不是沒有好奇過。
洛冰河抬起頭。
“你師尊閉關(guān)了,你就不想他么?”
“想呀”,寧嬰嬰搖搖腦袋上面的可愛發(fā)髻,笑嘻嘻地說:“但是,師尊閉關(guān)也有閉關(guān)的好處啊。師尊不在,我就可以想玩什么玩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去哪里去哪里,想找誰找誰,這不是很不錯嘛?!?/p>
洛冰河重新埋下頭,蓋棺定論。
“沒心沒肺?!?/p>
那個他曾經(jīng)好奇過的問題,就是為什么沈清秋遇了難,卻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肯管他。
這個管不是說一兩句無關(guān)痛癢的求情、或者三兩行如果當(dāng)初的眼淚,而是指,有沒有那種一定要把他撈出來的決心。就比如說,盡管洛冰河自己的親爹親娘都十分難講,但是天底下絕大多數(shù)的父母,當(dāng)面對出了事情的親生骨肉時,都是會百般哀求、千般謀劃,哪怕是舍了身家性命、顏面掃地、風(fēng)骨無存、甚至不惜利用與坑害更多無辜之人,也是要把自己的孩子給拉出來的。
這種決心是正是邪當(dāng)另說,但起碼,這好歹才算得上是一種真正的在乎吧。
可是沈清秋,似乎除了那么個蒼穹山掌門之外,就再沒有一個旁人了。
至于其他的那些與沈清秋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若是說救嘛,那自然也是救了;但若是救不活,好像也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
當(dāng)然,洛冰河自己作為罪大惡極的罪魁禍?zhǔn)鬃顩]有資格講這種話。但這個道理也并非是只針對于沈清秋一人的,而沈清秋不適于這個道理、身邊沒有真的肯為了他的人,只能有一個解釋。
這個解釋就是,因為沈清秋是個人渣。
對嗎,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因為你是品格低賤,因為你行事糟糕,因為你不肯愛人,所以也無人肯愛你。
非常合理。
當(dāng)年,沈清秋鋃鐺入獄生不如死之時,寧嬰嬰也不是沒有來苦苦哀求過,但這事最后過了,也就過了。所以,他當(dāng)時的判斷是以沈清秋這種垃圾卑劣至極的人品,對待這個所謂掌上明珠的女弟子嘛,恐怕也不見得真有多好?;蛘哒f,最起碼,也定然是有幾分見不得人之處的。人嘛,總會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他也是人,他也不例外。他當(dāng)年恨毒了沈清秋,厭此人入骨,滿腔怨憤不平,看到的和相信的自然都是沈清秋最惡心最不堪最糟糕的那一面,怎么會真的愿意相信這人竟是也有好處呢?
而他的這個認(rèn)知,是直到這一世,才被打破的。
直到人生若只如初見、萬般恩怨再從頭,直到他成了一個小姑娘,直到他真的體驗了一把什么叫做看重與寵愛,他才不得不承認(rèn),沈清秋對他自己、對寧嬰嬰,或許真的沒有那么多骯臟的心思。也因此,他這兩年甚至?xí)r常會想,如果呢?如果當(dāng)年、如果彼世、如果從一開始,沈清秋就肯如如今這般待他……或者說,如果他是寧嬰嬰,如果是他站在幻花宮前的那千級臺階之前,他會讓沈清秋走上去么?
他不會的。
他覺得他不會。
他覺得他一定不會。
但是他怎么覺著不重要。因為事實上,他就是那個迫使沈清秋不得不走上幻花宮、不得不身與名俱裂、不得不酷刑加身數(shù)十年的始作俑者。而沈清秋,就是那個待他極爛的人渣。
彼此虧欠,互為爛人。
沒辦法。
-tbc-
沒有指責(zé)嬰嬰的意思,我還是很喜歡嬰嬰的,只是我覺得洛冰河或許會在經(jīng)歷這些而想到這些。也沒有說冰冰想到的一定對的意思,當(dāng)然,更沒有把我的想法強加給洛冰河并甩鍋給他的意思!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