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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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行,各懷異心。
賀峻霖站在兩人中間感受著不一樣的氛圍,左邊的宋亞軒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目光渙散,右邊的張真源忸怩作態(tài)努力讓自己平靜。
“我說,你們兩個用得著這么尷尬嗎。”賀峻霖扶額,左手拉起宋亞軒的手,右手拉起張真源的手使勁合在一起。
張真源和宋亞軒被莫名擊了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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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沒尷尬?!睆堈嬖捶醋プ∷蝸嗆幍氖?,跟他來了個體育生友好握手禮表示自己的尊敬,這旁宋亞軒一臉茫然,只覺得勁大的突然。
自己是不是該回禮?
猶豫幾秒后宋亞軒也用勁握了回去,兩人的手上的筋都凸了出來,互相給對方看自己的肱二頭肌以示敬意。
賀峻霖看不下去了,結(jié)果便是兩個人后腦勺上都吃了他一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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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算是喜笑顏開了。
目的地店里是很普通的裝修,三人邁步進店成了店里最靚麗的風景線。
“老板,一份綠豆冰沙,一份芒果冰沙再要一份西瓜汁?!辟R峻霖連招牌都懶得抬頭看,找了靠墻且能吹得到大風扇的地方就拉著兩人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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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請飯就是三碗糖水啊,”張真源瞇起眼睛嫌棄:“太摳了吧小賀,我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時候你對我的感恩之情不是這樣的啊。”
賀峻霖瞟了他一眼,又多叫了三份炒河粉。
張真源滿意地點頭,等待佳肴得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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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宋,”張真源考慮著究竟該怎么稱呼宋亞軒。比自己大該叫學長吧,他又不上學了。你要說出來工作了,長得這么年輕張臉總不能叫他叔叔吧。
“宋哥?!睓?quán)衡二三后宋亞軒得到了一個帶著江湖氣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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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宋亞軒狀態(tài)不好,思緒只要鉆上空子就會想起剛才的事情。一閉眼腦袋里都是自己家門口被紅油漆潑上的血手印和那幾個大字,
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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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哥要不要來參加我們的體育節(jié),”張真源試探性問了下:“我看宋哥手勁可以啊,來幫我們班拔河比賽吧?!?/p>
“一邊去,幫也是幫我們班?!辟R峻霖把店員送來的綠豆冰沙端到張真源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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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真的好吧,我們體育節(jié)就快要開始了,后天是吧后天就開始了?!睆堈嬖脆苤豢诒?,看向賀峻霖。
“我們學校體育節(jié)傳統(tǒng)不就是拖家?guī)Э趤韰⒓勇?,拔河這種宋哥合適到不行好吧?!睆堈嬖床凰佬模蝸嗆幙慈?。
“宋哥,來參加吧,你這種外形和能力肯定掀起軒然大波啊。”張真源激動起來,好像想象到了那個瘋狂的場面?!澳悴幌肟纯促R峻霖怎么在拔河被人血虐嗎!”
賀峻霖簡直無語到家了,他突然覺得請張真源出來吃飯是個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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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币饬现獾穆曇?。宋亞軒同意了,張真源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同意了。雖然突兀了點但是沉浸在喜悅之中的他也沒往別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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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把我們班的報名表...”
“賀兒,你們班缺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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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三個人兩個人把嘴張圓了,張真源和賀峻霖半空的手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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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去?”賀峻霖原本以為宋亞軒不屑于這種活動,壓根沒想過讓他來參加學校體育節(jié),畢竟也比較少看他健身鍛煉。
但他肯定不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宋亞軒的想法簡直能把賀峻霖的后腦勺開了個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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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鍛煉身體,看你出糗?!彼蝸嗆庉p描淡寫,賀峻霖卻從里面聽出一股埋怨的語氣。
難道是自己不告訴他有體育節(jié)他不開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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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自己放下身段沒去回嘴,賀峻霖思索了下回答他,“缺人,你要愿意來我明天告訴體委登記一下,體育節(jié)下午我在學校門口接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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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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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粉很香,糖水很甜,張真源的世界觀很崩潰。
自己是被明晃晃無視了啊。
參加體育節(jié)的插曲被一笑帶過,賀峻霖為了緩和氣氛又斥巨資買了份怪味豆。
玩著最幼稚的游戲吃著最奇怪的小吃,又酸又辣的口感在三個人舌尖徘徊,三人一會皺眉一會干嘔,你一言我一語地想讓對方吃得更多一點。
“不玩了不玩了,”第一個放棄的是賀峻霖,在不知道第幾個回合又敗下陣來的他顫抖地拿起五顆怪味豆往嘴里送,神經(jīng)陡然開竅,賀峻霖甚至覺得這個用來提神自己可以學習到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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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賀又救命了?!毙覟?zāi)樂禍的張真源自然不會放過這一出好戲,賀峻霖皺巴在一起的眉頭和痛苦難言的表情他可以笑上一年。
可能是后知后覺的不妥,張真源回頭看看幾乎沒出聲的宋亞軒,以為宋亞軒要開口阻止了,沒想到等來的是宋亞軒死死盯著賀峻霖的臉。
他在憋笑。
強壓著自己上揚嘴角的樣子顯得刻意又滑稽,張真源戳了戳宋亞軒的肩膀示意他:“想笑就笑出來別憋著了?!?/p>
宋亞軒還是保持著這個姿勢,壓低了笑意的嗓音對張真源說,
“我怕回去被他扔出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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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真源一臉懷才不遇的可惜神色,自己好兄弟原來私底下還有這么狠毒的一面。
三人熱熱鬧鬧暖完了場子,把冷冰冰的糖水店生意也帶的興旺起來,老板十分感謝他們?nèi)说牡絹聿⒃俣龂诟老麓芜€要多來光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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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火朝天也擋不住排山倒海般的作業(yè)抵擋,結(jié)束飯局的賀峻霖和張真源像是被澆了盆冷水灰溜溜地各回各家做好亡羊補牢的大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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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賀峻霖從書包里抽出厚厚一沓作業(yè),一股腦扔上了桌子。白熾燈燃燒著,賀峻霖筆也停不下來。
“嗯?”宋亞軒手也沒停,收拾這個亂糟糟的屋的同時還要費心費力給賀峻霖指導(dǎo)一下不會的題。
“你看這題,我上次在那個日報看到了類似的文章,這是直接原題出啊?!辟R峻霖把椅子往后靠,挨著宋亞軒的身上給他看著題目。
是一道政治的大題,題目給出的關(guān)鍵詞是前些日子沸沸揚揚的新政策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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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亞軒還是不免得一顫。日報已經(jīng)成了他的敏感詞,幾個鐘之前的畫面還是印刻在視線里。
“我都沒怎么看報紙,訂了都不想看?!辟R峻霖嘀咕著,對這道題的出題者抗議著。
“你訂了報紙嗎。”宋亞軒溫柔伸手觸碰著賀峻霖炸起來的毛發(fā),盡量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自然。
“那里?!辟R峻霖指了指一個不起眼的收納箱,箱子被擱淺于角落,要不是家里小賀峻霖也快要忘記這回事了。
宋亞軒余光瞟了瞟位置,又低下頭認真開始教賀峻霖不會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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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彎的明月和頭頂?shù)陌谉霟舳际⑦M了少年人的汗水里。
沒有人永遠少年,但永遠有追趕著時間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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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峻霖靠在宋亞軒身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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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運動節(jié),整個學校上上下下都被熱浪掀起。
好不容易逮到的休息時間,高三學生比起小師弟小師妹們更斗志滿滿,橫幅掛的趾高氣揚,后勤裝備滿滿當當,大家捧著這股熱血從上午硬是奮戰(zhàn)到了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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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我們正在進行的項目是高三A組男子四百米預(yù)賽,讓我們把目光聚焦到跑道上的運動員們,為他們搖旗吶喊!”主持人拿著麥,興奮地不可言喻,就差跳起來給自己班級吶喊了。
張真源在五號跑道上摩拳擦掌,扭扭脖子扭扭關(guān)節(jié),誰都知道他是這次四百米的種子選手。張真源朝著觀眾席飛了個吻,人潮洶涌地回應(yīng)讓他不好意思地轉(zhuǎn)回臉低頭臉紅。
賀峻霖沒有參加跑步,就被安排拿著瓶水站在終點線等著張真源沖線后送溫暖。
頂著火辣辣的太陽,賀峻霖看著學校的鐘出神。給那個人報了名的,他會不會過來參加比賽呢。
想什么呢,愛來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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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峻霖拉回自己的思緒,那邊槍聲已經(jīng)響起。一瞬間尖叫聲和吶喊聲沖破了每個人的耳膜,只見一個藍色運動服的人沖出重圍遠遠把其他人甩在身后。
賀峻霖用膝蓋想都知道是張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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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啊,沖啊!”主持人已經(jīng)顧不了被老師警告了,大聲吶喊著,洪亮的嗓音隨著麥聲撞擊著整個校園。
張真源已經(jīng)跑完了第一圈,還有一圈。
他甚至可以轉(zhuǎn)頭看一眼對手的進度。
賀峻霖只希望此時有個巨大的樹蔭遮擋著自己免受太陽的摧殘,余光看到張真源跑到最后一個轉(zhuǎn)彎后開始心里默默倒數(shù)。
五,四,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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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賀!”
“沖線了,張真源同學第一個沖線!體育班又再創(chuàng)輝煌!多么激烈刺激的一場比賽,同學們在賽道上奔跑著揮灑著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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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的點倒是一點沒錯,賀峻霖走上前給張真源遞上擰開了瓶蓋的水,張真源大口大口朵頤起來。
“怎么樣,這次有沒有帥到你?!睆堈嬖春韧炅税肫克竺娌抨懤m(xù)有人沖線,路過張真源的同學們紛紛豎起了大拇指或是投來五體投地的目光。
他們知道張真源強,但沒想到張真源這么強。
“這不是你正常發(fā)揮嗎?!辟R峻霖白了張真源一眼,和張真源認識了這么久當然清楚好兄弟的實力,這種比賽時候還能回頭視察的純屬放水。
“還是你會說話啊,”張真源滿意點頭,再看一眼掛在教學樓的大鐘:“都三點了,宋兄怎么還沒來,拔河四點就開始了?!?/p>
賀峻霖總覺得宋亞軒最近有點說不出的不對,但是又沒法用語言表達出來,可能是自己多慮了吧。
“他愛來不來,你怎么也婆婆媽媽的?!睔庠挷唤?jīng)思考就從口里蹦出來了,張真源看著賀峻霖口是心非的樣子也是只能輕輕嘆氣
“你明明很想他來?!?/p>
賀峻霖沒有回話,只是看著鐘繼續(xù)發(fā)呆。
張真源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著剩下半瓶的水走回了自己班級的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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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峻霖不是沒有比賽項目,他報項目是三人籃球,在拔河后面。烈日當頭的賀峻霖也不再對著空氣發(fā)呆,頹喪地走回教室休息。
走向教室的路經(jīng)過學校大門口,賀峻霖不抱希望地往門口瞅了一眼,突然發(fā)現(xiàn)了個熟悉的身影。
宋亞軒靠在保安亭的墻上發(fā)著呆。
三步并成兩步?jīng)_了過去,賀峻霖的眼睛都放光了。
“宋亞軒!”
被叫到名字的當事人回頭,看到自家小朋友后再也繃不住自己的笑意。
九月的金黃脈絡(luò)里溢出的幾粒清脆的鳥鳴,宋亞軒笑著望向賀峻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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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進來?”賀峻霖看了下保安亭,他以為是保安不給進,沒想到保安臉上寫滿了自己隨意的四個大字。那就是宋亞軒自己不愿意進來了,賀峻霖看了看宋亞軒的裝扮,很正常的打扮啊不至于見不得人吧。
“你不是說你來接我嗎?!彼蝸嗆幵挸?,賀峻霖瞪大雙眼拍了拍自己腦門,自己給忘記了這回事。
都不知道這家伙在這里傻站了多久。
“啊...我給忘了?!辟R峻霖也不找借口了,干脆就承認吧。領(lǐng)著宋亞軒走進校門,順便把自己腦袋上的帽子給他扣在頭上。
對上宋亞軒疑惑的目光,賀峻霖解釋道是自己班里出資一起買的,班里還有多的。
不想承認的是,不希望太多人看到宋亞軒的臉。要是重回那天下午,宋亞軒必能把學校堵得水泄不通,既然身材是壓縮不回去了,那就只能把臉遮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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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大鐘表,離拔河開始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先找了張真源會合,張真源笑嘻嘻地摟著宋亞軒一口一個宋兄地叫著,還差點就把賀峻霖望夫石一樣的怨婦表情形容得淋漓盡致。
當然招來的是賀峻霖的毒打。
三人絮絮叨叨了一會,趕著烈日和蟬鳴走向操場著手準備。那一頭的廣播聲依舊震耳欲聾,操場已經(jīng)準備好了拔河用的麻繩,各個班級的體委也在手忙腳亂清點參賽人數(shù)。
“我先走了,我們班人數(shù)還沒點呢。”張真源朝他們揮揮手:“別讓我們抽到你們班哈,我不會手下留情的?!?/p>
賀峻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就帶著宋亞軒走去班級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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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賀哥終于愿意出來曬凡間的太陽了?!斌w委笑著打量著賀峻霖,賀峻霖也不和他嘴貧,把宋亞軒推了出來。
“登記他,等下他上?!?/p>
體委知道賀峻霖會找外援,沒想到找來了個看起來就細胳膊細腿風一吹就快要折了的。
“賀哥,他行嗎?!斌w委湊近賀峻霖低聲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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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打死一頭牛?!辟R峻霖瞄了一眼,假裝正經(jīng)地回答。
宋亞軒不是聾子,完完全全都把話收進耳朵里了。自己也沒多大把握的事被宋亞軒說得神乎其乎的,導(dǎo)致體委看他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真是造大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