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對于一個孩子來說,那是夢,美好的夢,一個不管經歷過多少風雨仍然清澈純粹的夢,可我的童年卻支離破碎一點都不美好,甚至有些傷心。
小小的我,穿著麻布衫,嚎啕著抱怨道?!澳镉H,為何我沒有新的衣服可以穿,我想吃糖葫蘆。阿妹她們都不和我玩說我是個野種,沒有父親,娘親,這是真的嗎?”小小的我并不會察言觀色,沒有在意娘親眼中的失落與不甘,她摸著我的頭。哽咽的說道?!芭畠海闶怯懈赣H的,你的父親很棒,他是當今的皇上”皇上這個詞是我第一次聽見,卻從母親的語氣中聽出那個男人是十分尊貴和威嚴的,“那……那他為什么不來找我們呢?他是不喜歡?娘親了嗎”娘親楞了楞,抓著我的肩膀,顫抖著說,“不可能,他是喜歡我的,他一定是喜歡我的,他不可能娶別的女人,他會回來找我的,一定會的,一定!”母親的手指抓著我的肩膀。抓得我生疼,我疼的哭了起來。她如大夢初醒般。猛的松開她的肩膀,“對不起,對不起,娘親不是故意的,你原諒娘親,好嗎?”她的眼睛紅紅的。我伸手抱住她,把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雙手撫上她如畫的眉眼,“娘親,我不怪你,孩兒知道,母親是愛我的,母親不會丟下我的,你要是難過,就靠著我哭一哭,我知道你傷心……”母親如丟了心愛的玩物的孩童般。嚎啕大哭。我的大半邊袖子被她哭濕了,只好用另一只袖子不停的為她擦拭眼淚,“娘親乖哦,我會保護您的……”尚且年幼的我鄭重其事的對她說道,“母親,阿笙不會再讓你哭的這么傷心了?!痹俸髞?,我真的再沒有看見她哭過,我想是哀莫大于心死吧。母親開始教我華胥引。以人血為引,為求夢人編織一場美夢,你可以選擇在夢中活著,那現實生活中的你便會悄然而亡。我已經學了好多年,終于領悟其精髓。那日母親從一個大的檀木箱子中取出一把古琴撫開上面的灰塵和蜘蛛網竟有漠漠流光在轉動著,母親望著我,說道?!摆w氏一族,興盛百年,靠的不僅是雄厚的資本和勢力,最主要的是這琴”我抬手撫了撫琴面,棗紅色的琴身,月白色的琴弦,上面刻畫的人物栩栩如生,可惜我卻讀不懂他們在干什么?母親正視著我說“阿笙,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個引夢人了,行走江湖,不可太過于善良,也許你最信任的朋友也是你最大的敵人?!闭斘覍⒁氉躁J蕩江湖而略感欣喜的時候,母親卻給我當頭一棒,那天早上我收拾好行李,要去母親房中告別,卻看見她躺在床上,母親不是一個懶惰的人,每天早早便起來,督促我撫琴,我?guī)е鴿M腔疑問走過去,走到床幔外,輕輕喚道?!澳赣H?”她沒有出聲,我心中卻漫起一絲不安,“娘親?”我又叫了她一聲,她還是沒有回答,我忐忑不安的走上前去,挑起層層疊疊的床幔,便看到了她毫無生機的面龐,我顫抖著手想要搖醒她,可雙手卻如千斤重,不論怎樣都抬不起來
母親的死出乎我的意料,但下葬的那天,我一滴淚也沒有流,我知道母親是不愿我傷心的問他,我將她的骨灰埋進了門前那棵桃樹的根下,抱著慘白的月光,我喝的一塌糊涂,半夢半醒的拆開那件信封,母親在信上說她還是忘不了那個人,那個傷她千百遍的人。她要我活下去,堅強的活下去。最好……和那人一起生活著。我該如何做呢?我能如何做呢?這是母親的心愿,可我怎樣才能找到他,并告訴他,我是她的親生女兒我嘆了口氣,扶著樹干要站起來,可腳踝處傳來的痛感去疼得我直掉眼淚,該怎么做呢?我應該怎樣做呢?母親你告訴我…
這天我打起精神準備要收拾收拾屋子。門外卻傳來嘈雜聲,我無心理會這些章魚抱著床上的被褥,出去曬一曬,免得發(fā)了霉,但年久失修的老木門卻被咯吱一聲推開外面強烈的光線是我的眼睛不舒服的瞇了起來,恍恍惚惚間只看見一個穿著龍袍的男人神采飛揚,錯覺吧,是錯覺吧,他怎么會在這兒?可當眼睛適應了光線,他的的確確就在這兒。還有兩堂一字排開的,身著黑色緊身衣的錦衣衛(wèi)他走上前來,打量著這間破舊的房屋轉過頭來,笑著對我說。“孩子,我是你的父親,我?guī)慊丶?,給你想要的一切和我回家好嗎?”我冷漠的看著他,看著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是他,毫無忌憚的揮霍了母親一輩子的青春,是他讓母親日日以淚洗面,也是他讓我嘗到了什么事被人瞧不起的滋味,可我得跟著他走,因為她是母親愛的人?!昂谩蔽掖饝怂?。他早上前來伸出指節(jié)分明的雙手笑著摸了摸我的鬢發(fā)“阿笙是個乖孩子呢”
坐在舒適柔軟的轎子上,我恍然覺得,我好像在做夢,可這夢又是那么的真實,讓我有些相信它了。他遞給我一個小小的香爐讓我取暖,我伸手接了過來,他含笑著說“阿笙的眼睛,像極了你的母親”我也隨著他的樣子笑道?!皩Γ撬懒恕彼碾p手顫了顫過了良久,才穩(wěn)定住自己的情緒,對我說?!笆前?,她死了,怎么…怎么就去了呢?她明明說過,她會等我的…”他的眉眼間蔓延著痛苦與后悔,但在我的眼中,卻如此滑稽可笑,等他,真是可笑,還要母親怎樣等?可我并沒有說出口,我知道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他端起案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我好心提醒道“你最好不要喝酒了,你的身體你自己清楚”他苦笑著說。“沒什么大不了”“可她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我沉默的說出口,他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還是放下了。香爐里的香開始發(fā)揮作用了紫色的煙霧徐徐上升在半空中旋轉著,跳躍著,明明暗暗,晃晃忽忽,這香,有安神的作用,他的臉,隱在一片煙霧繚繞之后十分不真實,他他把玩著手指上的玉指。痛苦的對我說道?!鞍Ⅲ希抑v講你母親的故事吧,我想知道,很想知道這些年她是怎樣過的…”
回到宮中,他差人給我送來無數的衣物首飾和金銀珠寶。我嘲諷的望著一地的東西心想,他是這樣的人,可母親怎么就放不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