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載著一行人穩(wěn)步向著熟悉的方向行進,可一路上魏舒燁的心卻是很慌。一月不見,那方祎竟然就和允之這般熟識了?一想到方才,自己遠遠的就看到他們兩個有說有笑的景象他就覺得難受,還有~擔心!他能感覺到方祎對允之有意,那允之呢?
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再次下決心,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向允之表明心意,他是真不敢再拖下去了。
而馬車里的李允之依然還沉浸在剛才的驚愕中?!拔捍蟾鐢堉募??!薄拔捍蟾缃阱氤叩哪槨!薄拔捍蟾缂氈潞亲o著她上了馬車”……這些畫面反反復復在她腦海中閃現(xiàn),她感到疑惑,而更多的是嬌羞和雀躍。
一旁的夏竹也覺得,今日魏將軍不一樣了。她剛才自然是察覺到了魏將軍和方公子兩人之間彌漫著的火藥味。而且魏將軍今日對小姐就像……她搜遍了腦瓜子終于想到了一句:就像是猛獸在捍衛(wèi)自己的所有物,霸道又危險!難道魏將軍開竅了?如果真是這般,那真是太好了!夏竹看著亦是歡喜的小姐,在心里為她感到高興。
一行人各自裝著事,又是安靜的一路。
沁茗閣外,夏竹先行下了車轉身剛要去扶自家小姐,就見一雙長臂擋在了眼前。主仆二人皆是愣住了,隨后小丫頭看了一眼難為情的小姐便退到了一旁別過頭偷笑,卻對上了張巖的臉。
一向被夏竹戲稱為“冰山臉”的張巖,此刻臉上竟然也浮著笑意。兩人眼神撞上,張巖一時間收不回神色,不自在地圈著嘴輕咳了一聲。夏竹也是尷尬的左右瞟瞟,心想:“這人也會有表情?想笑就笑唄,這幅扭扭捏捏的樣子跟他魁梧的身形一點兒也不搭?!?/p>
另一邊,迎著灼灼的目光,李允之猶疑著將手放入眼前的大掌中,旋即被對方密密包裹住。她好不容易稍稍平復的心再度劇烈地顫了起來,低垂的臉更像一顆紅透的果子。
魏舒燁感受著佳人欲拒還迎的嬌羞模樣,心中頓時安穩(wěn)不少。他能感受到,允之對他亦有感覺。這樣的認知讓他心里的陰霾露出了光亮。他勾起唇角,握著纖手的大掌更是拽緊了些。前來恭迎的茶樓掌柜和伙計亦是被今日這對璧人差點閃瞎了眼,張合著嘴忘了招呼,瞪著眼看著他們一陣風似的上了樓。
混混沌沌的李允之已經(jīng)顧不上其他,周遭的一切在她眼前都成了空白,她只愣愣地跟著身邊男子的步伐,呆呆的盯著那只大手,心跳的越發(fā)厲害。
到了廂房里,魏舒燁反身關門,李允之暗暗吁著氣。她抬手摸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在心里告誡自己:“冷靜點!冷靜點……”
卻在轉瞬間落入一個寬厚的胸膛,身子也隨即被一雙鐵臂箍住,額側感受到一股急促溫熱的氣息。她一動也不敢動,腦袋緊貼著對方的膛壁,耳邊盡是“咚咚咚”的心跳聲,分不清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
魏舒燁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佳人的秀發(fā),發(fā)間淡雅的馨香讓他陶醉的閉上了眼。房間里靜謐得只聽的見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聲。
許久后,緊箍著的雙臂放松了些。魏舒燁騰出一只手輕輕抬起懷中佳人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允之,我喜歡你!”目光灼灼,嗓音暗啞。
李允之的雙眸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隨即清亮的眸子里便聚起了一團濃濃的水霧。紅唇幾度張合,最后好不容易顫聲問道:“魏大哥,你說什么?”
魏舒燁看著她眼中溢出的淚,心疼不已,急忙再次說到:“我說,我喜歡你,真心實意的。允之,你怎么了,是不是嚇到你了?”粗糙的指腹反復拂過她嬌嫩的臉龐,輕柔地為她拭去晶瑩的淚珠。他依舊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允之,告訴我,你對我可有同樣的感覺?嗯?”臉上既期待又害怕。
李允之低頭埋進他的胸膛,淚如雨下。他說什么?他說他喜歡我?他喜歡我!這半年多來,令自己心心念念,輾轉難眠的男子親口說他也喜歡自己!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比這句話更能讓她感到幸福的呢?
看著懷中佳人輕顫的肩頭,魏舒燁急了,不禁懊惱自己太魯莽,把她給嚇壞了。又怕,又怕她是不愿的。心慌意亂的他嘴也笨了,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更加摟緊了懷中的人兒,輕輕拍著她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一陣后,李允之才緩緩抬起頭,哽咽的說到:“魏大哥,你說的可是真的?”
魏舒燁捧著她的臉,堅定的點點頭,“我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這些日子我沒有一日不在思念你,我很確定我魏舒燁此生想要與你共度白首!”一句肺腑之言惹得佳人又哭又笑。
魏舒燁抓著她的手疊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小心翼翼地再次問到:“那你呢?你對我可有一樣的感覺?”
淚眼婆娑的李允之用力的點著頭,“我怕是我自己一廂情愿,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我怕你會嫌棄我……”她暢快地哭著,像個委屈至極的孩子把這么多日子以來的忐忑不安和想念都傾倒了出來。
魏舒燁認真地聽完,更是心疼,他想不到這個女子竟對自己如此深情,也懊惱自己為何沒早點看清自己的心,為何要猶豫這么多時日,讓她暗地里痛苦了這么久。
魏舒燁再次緊緊抱住她:“怎么會,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么會嫌棄你?倒是我自己怕委屈了你,我年歲比你大這么多,又常駐大營不能天天陪著你。我不懂經(jīng)商,不能為你分憂。我怕自己會誤了你?!?/p>
李允之頭搖的猶如撥浪鼓,“我只愿和你在一起的……”敞開心扉的兩個人緊緊相擁,享受這姍姍來遲的幸福……
泥爐上的陶壺突突地冒著水汽,魏舒燁俯過身將它提起來,沖入晶透的琉璃泡茶壺中。干癟的茶葉在氤氳裊裊的熱水中飛旋打轉,而后緩緩舒展開,變回了芽葉本身的形狀。
李允之這回坐在了他的身邊,同往日一樣靜靜欣賞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不多時一杯清香撲鼻的茶遞到了她手中,二人相交的目光里均是壓不住的濃情蜜意。她接過杯子低頭細細抿著,緩解自己的心緒。魏舒燁看著那半邊粉嫩通紅的臉頰,低聲輕笑,惹得佳人惱羞地側過身不要再理他。
可一條長臂緊隨而來,小心的將她攬入懷中,她輕輕掙扎幾下卻是掙不開,只得這樣背靠著窩在對方懷里。魏舒燁伸出另一只手也端起一杯茶品起來,今日這茶的滋味太甜,可是他喜歡至極。
一巡茶過后,兩人依舊相擁著,一向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魏將軍今日跟轉了性子似的,完全舍不得放開懷中的溫香軟玉。李允之亦是拋卻了矜持任由自己融化在對方寬厚火熱的懷抱中,這個懷抱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你和那方祎……”繾綣之余魏舒燁還是忍不住想弄清楚這個問題,不然他心里終究是難安。聽聞那方祎的風流聲名遠播,他真怕允之不意間會著了對方的道。
李允之抬起頭,瞧著臉色變得有些怏怏的魏舒燁,心下一驚,“他怎突然就生氣了?”
李允之稍稍脫離了他的懷抱,想坐起身好好回答,卻隨即又跌回對方的懷中,那雙鐵臂更用力了幾分,似恨不得將她嵌進胸膛里。她使了些力推著,可對方就是不松開,不由得讓她有些惱。
“別躲!我舍不得放開,就想一直這么抱著你!”突然的一句耳邊低語,讓李允之一個激靈,她從未料到,魏舒燁竟也是個如此肉麻的人。
抵在胸膛的纖手軟了下來,回抱著對方的腰身,溫順地靠回這個寬厚的胸膛。然后坦然地將自己這幾次和方祎的際遇娓娓道來,沒有一絲絲隱瞞。最后說到:
“我覺著方公子只是性子灑脫不羈了些,倒也不是個壞的?!彼^上那只撩梳著秀發(fā)的手頓了頓又繼續(xù),而后魏舒燁悶悶的聲音緩緩道來:“也沒見著過哪個壞人臉上有刻著壞字的!”
李允之再次翹起腦袋,看著一臉吃味的男子,眸子一轉,忍著笑意問到:“你,可是吃醋了?”
一只大掌覆過來輕輕一帶,又將她的腦袋壓回胸膛,魏舒燁不想讓她瞧見了自己微熱的臉,可還是干脆地回答:“是!我現(xiàn)下真慶幸自己沒錯過你。如果我再猶豫下去,或許……”
想到那方祎家世長相亦都算得上是女子心慕的對象,且年歲又與允之相當,若自己再遲些,他們會不會日久生情?一想到這個可能,魏舒燁更加慶幸起自己方才的果決!面對這份感情,堂堂的驃騎將軍竟然對自己的魅力如此沒有信心,若是被那方祎知道了,不知要有多得意。
李允之本能的想回應:“你是不信任我嘍?”但轉念一想,如果他們一直都那般陷在猶豫不決和互相揣測中,那有一日會不會就真的錯過了?畢竟她已經(jīng)雙九年紀,同齡的女子很多都已經(jīng)有了孩子,而她因著要為父親守孝三年,才至今未出閣。可眼看著三年孝期將滿,桂嬤嬤幾次側敲旁擊地提醒她該考慮自己的姻緣了,每次她都以等孝滿再說擋了回去。如果兩人沒有今日的敞開心扉,她還要等多久?又能等多久呢?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還是一輩子?她不敢再去想。雖說北夏的風情較之昔日大夏放開許多,但一個人久久不婚不嫁總歸還是會被人猜疑的,她自知自己也不過是比其他尋常女子有了更多的機會和自由,可到底是個普通女子罷了。即便心里再念想一個人,或許還是會遵從世俗的眼光和家里的關切找個人嫁了的吧?
于是她亦是坦然道:“我也是非常的慶幸。魏大哥,我們終究是沒錯過!”滾燙的淚珠摔在魏舒燁手背上讓他的心一震,是啊,幸好自己勇敢地說出來了。他再度攬過佳人的腦袋埋進自己的胸膛,好讓她仔細聽聽自己為她瘋狂跳動著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