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言之幾人沉默的站在原地,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與周圍吵雜的片場氣氛相比,這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在自己的劇組見到蕭言之,沈岙是震驚的,在看到他脖子上掛著的工作牌后,心中又涌出一股莫名的愉悅,那是見到風(fēng)光無限的人開始倒霉的幸災(zāi)樂禍。
眼前的蕭言之身材臃腫,穿著土氣,干燥到起皮的臉看的出來缺乏保養(yǎng),隨意剪裁的發(fā)型簡直土到掉渣,跟兩年前簡直沒法比。
“喲,大明星,你怎么連名字都改了?”沈岙毫不客氣笑道,那語氣怎么聽怎么想讓人打他。
“藝名,叫著玩的,改改運(yùn)?!笔捬灾ばθ獠恍Φ幕氐?。
場面又冷了下來,沈浩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見鬼的大殿,怎么這么冷。
沈岙看看蕭言之又看看岳山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夸張的樣子透露出八卦和看好戲的神情。
“我記得岳先生跟言之是老熟人吧,那我們不打擾你們敘舊了。走走走,跟我一起去認(rèn)識下其他人?!?/p>
沈岙動作夸張的攬住制片主任和沈浩浩的的肩膀,將他們帶離。沈浩浩拗不過沈岙,只能一步三回頭的擔(dān)憂的望著蕭言之
敘舊?呵!
沈岙的行為在蕭言之看來簡直就是搞笑,且不說當(dāng)年他跟岳山麟最后是如何的不歡而散,就是他倆的身份,從當(dāng)初的小明星跟商業(yè)巨子的包養(yǎng)關(guān)系,到如今的小場務(wù)跟行業(yè)寡頭的陌路,自己憑什么在這兒跟人家“敘舊”呢?
自始至終,岳山麟就站在那里,不說話也不動,身姿提拔的仿佛一顆青松,他面無表情一瞬不瞬的盯著蕭言之,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蕭言之看不出岳山麟見到自己到底是何種情緒,他只知道,自己一點兒都不想跟眼前的這個前金主續(xù)什么舊,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轉(zhuǎn)身就走,可是,他又莫名的想留下來,這種心情,簡直可以稱得上自虐。
“你怎么會在這兒?”岳山麟率先開口,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語氣卻算不上好。
“跟你有關(guān)系嗎?”蕭言之深吸一口氣,頓時覺得胸口郁結(jié)了兩年的那股子邪氣終于發(fā)散了出去。
不知道是誰說過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情是“關(guān)你屁事”和“關(guān)我屁事”這兩句話解決不了的。
此刻,蕭言之深以為然。
“……”岳山麟聽了蕭言之的話,眉頭皺的越發(fā)緊了,一臉的不贊同。蕭言之陪伴岳山麟多年,自然清楚,這是岳山麟表達(dá)不滿時特有的表情。
有一年冬天,他光著腳在家里的木地板上走來走去,被剛進(jìn)門的岳山麟逮了個正著,當(dāng)時岳山麟的表情就是這樣,眉頭緊皺,眼神透露著不滿,嘴唇緊抿。
當(dāng)時他是怎么做的呢?跳起來撲到岳山麟懷里,撒著嬌讓岳山麟抱著自己回了臥室,然后便是一夜春風(fēng)。
時隔兩年,再看到這個表情,蕭言之只覺得恍若隔世。
“怎么?礙了您岳大老板的眼?得嘞,那我先忙去了?!笔捬灾畵]揮手,從岳山麟身邊走過。
“一定要回來嗎?”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岳山麟一把拉住蕭言之的胳膊,深邃的眼光緊緊地盯著他,“已經(jīng)過了兩年了?!?/p>
“怎么?覺得我離開你,就沒有本事混出個人樣了?那行,
咱們走著瞧!”蕭言之眼神透出堅定,直直的望著岳山麟,他板著臉開口,“我與麟海的合同去年就到期了。如今我是自由身,你若是想擋我的路,那也別怪我不客氣?!?/p>
“……”岳山麟還想說什么,蕭言之已經(jīng)甩開被他拉住的胳膊,徑自離開。
昨日種種好比昨日死,岳山麟變沒變他不知道,可他蕭言之早已不是原來那個蕭言之了。
蕭言之微胖的身材走遠(yuǎn),岳山麟仍舊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岳先生。”身后傳來溫柔的男聲,岳山麟回頭,是新晉的優(yōu)質(zhì)偶像楚陽炎,麟海娛樂最近正在力捧的藝人。
外界傳聞,楚陽炎是岳山麟的新歡,對于這個說法,兩個人都沒有正面回應(yīng)過,不過,岳山麟最近一段時間,經(jīng)常帶著楚陽炎出席各種活動,倒是真事。
岳山麟仍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他望著楚陽炎,此時楚陽炎已經(jīng)換上一套漢服,假發(fā)高高束起,一頂玉冠扣在發(fā)髻上,白凈的臉上還沒有來得及上妝,整個人顯得玉樹臨風(fēng),眉眼間自帶著一股風(fēng)流。
曾經(jīng),在某個人身上,也有著這樣一股子風(fēng)流味兒,可在剛才的會面中,岳山麟?yún)s沒有在對方身上找到這股味道。
岳山麟頓時覺得有些悵然,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逝去一般,感到了一絲遺憾。
“岳先生?”楚陽炎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開口,“您是有什么煩心事兒嗎?”
“遇到個老熟人而已?!痹郎谨腩D了頓開口,“不過短短兩年,覺得他變化有些大。”
“岳先生,不喜歡他的變化嗎?”楚陽炎觀察著岳山麟細(xì)微神態(tài)變化,見岳山麟露出悵然的神情,不由開口道。
“開機(jī)儀式結(jié)束后,我還要去一趟上海,晚些時候再來看你?!痹郎谨氡芏徽劊呐某栄椎募绨?,轉(zhuǎn)身離開。
楚陽炎望著岳山麟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不舍和癡迷。
上午10點,開機(jī)儀式正式開始。
拜天是每個劇組開機(jī)前,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漢王》當(dāng)然也不例外。
供桌上供奉著一尊武關(guān)公雕像和一尊白瓷觀音,武關(guān)公是劇組開工幾乎都會拜的神,白瓷觀音則是沈岙的私物,這尊觀音是沈岙從南海請來的,據(jù)說開過光,靈驗的很。
他一向信佛,家里也擺放著神龕,初一十五香火不斷,可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心存敬畏。
蕭言之和沈浩浩將貢品按順序擺放好,點燃兩根粗壯的紅燭,便退到人群里去了。
蕭言之一直專注的做著這些事情,他知道有岳山麟一直在盯著自己看,他實在不想跟岳山麟再有什么交集,也就干脆裝作沒有察覺到,直到退到人群阻隔了岳山麟的視線,蕭言之這才松了口氣。
開機(jī)敬神上香,本就跟他們這些打雜的人無關(guān),時間快到中午了,他還要確認(rèn)劇組的盒飯,蕭言之拍拍手上的香灰,轉(zhuǎn)身朝沒人的地方走去。
另一邊,演員們拿著香依次上前點燃,然后按番位站在導(dǎo)演身邊,身后則是主要工作人員,沈岙執(zhí)意邀請岳山麟站在自己身邊一同上香,岳山麟知道這柱香對整部劇的意義,沒多推辭,便站到了沈岙身邊,他身旁便是主演楚陽炎,此時他正紅著臉,悄悄的偷瞄岳山麟。
岳山麟朝工作人員站的地方看去,沒有見到蕭言之的人,莫名覺得有些失落,臉上的神色也有些難看。
沈岙也正四下亂看,像是在找什么人。他招手叫來統(tǒng)籌:“你去找找看,新來的兩個場務(wù)怎么不在?這么重要的活動,誰都不缺席!”
“沈?qū)?,場?wù)就沒必要參加開機(jī)儀式了吧?!苯y(tǒng)籌覺得沈岙有些夸張。
“你小子懂什么?這萬一在后勤上出點兒問題,怎么保證我的戲順利完成。”
沈岙不耐煩的揮手,“趕緊給我找去!”
岳山麟離沈岙近,自然是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垂下眼,臉上看不出表情,整個人散發(fā)的氣場,卻明顯柔和了許多。而這一切,都沒有逃開楚陽炎的眼睛。
不一會兒,蕭言之和沈浩浩跟在統(tǒng)籌的身后,走了過來。
“言之!這邊,來來來,站這兒?!鄙蜥姷绞捬灾?,急忙將蕭言之拉到自己身邊,蕭言之被他拉得一踉蹌,撞進(jìn)了岳山麟的懷里。
“……”
“……”
周圍一片沉默,這真是尷尬至極,且不說岳山麟的身份地位,來參加開機(jī)儀式已經(jīng)是給足了沈岙面子,單就他聞名在外的陰冷性格和出了名的潔癖,這個撞在他身上不長眼的小場務(wù),怕是要結(jié)束片場工作了。
大家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屏住呼吸,深怕一個眨眼錯過了這個可以談?wù)撘魂囎拥陌素浴?/p>
“哎呀,你看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沈岙笑瞇瞇打破沉默,準(zhǔn)備將蕭言之從岳山麟的懷里拉出來,沒想到岳山麟將胳膊環(huán)在蕭言之的腰上,將蕭言之環(huán)到自己身邊站穩(wěn),避開了沈岙伸出的手。
沈岙見狀一愣,表情有些難看,他叫蕭言之來的本意是想看著兩人笑話的,卻沒想到是這么個結(jié)局。
“岳先生,你沒事兒吧?”楚陽炎輕聲開口問道,蕭言之聞聲望去,好一個僑嬌娘,哦,不,是個帥小伙。白白嫩嫩的樣子,是時下流行的花美男。
此時,花美男上前一步,站在岳山麟身邊,抬頭仰望著岳山麟,眼神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愛慕之意,蕭言之瞬間明白了,這個花美男喜歡岳山麟。
也是,岳山麟今年還不到四十,正是一個男人最黃金的年齡,更何況岳山麟的長相和身材絲毫不輸當(dāng)紅明星,再加上背后的財力,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年輕的肉體對他趨之若鶩。
楚陽炎見岳山麟沒什么事兒,便轉(zhuǎn)身看這個冒失的場務(wù),這一看他的眼睛不由的瞪大了。
“蕭言之?!”楚陽炎吃驚的叫了一聲,他身后的工作人員和演員都朝蕭言之瞧來,不一會兒,議論聲四起。
“快看,是那個蕭言之!怎么肥成這個樣子了?”
“天哪,他不是被岳先生甩了嗎?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兒?”
“岳先生剛才好像還抱了他。”
“修羅場啊修羅場……”
……
“沈?qū)?,開始吧?!痹郎谨霙]有理花美男的關(guān)心,也不在乎周圍人八卦的目光,徑自站到蕭言之的身邊,便不再多言。
“哦,好、好?!鄙蜥磺樵傅狞c頭,他看著蕭言之,怎么看都不順眼,“言之,那你就站到后面去吧,我們開機(jī)儀式馬上開始了。”
蕭言之點點頭,準(zhǔn)備走到最后面,好找機(jī)會偷溜。
“就讓他站這兒吧。我時間不多,再折騰會誤機(jī)?!痹郎谨氲_口,阻止了蕭言之的腳步,蕭言之只好不情不愿的站在岳山麟身邊。統(tǒng)籌一臉微妙的給蕭言之遞上一炷香,又在幾人之間來回打量。
前偶像明星如今淪落為劇組工作人員,還有比這更勁爆的消息嗎?這個時候了,蕭言之反倒坦然了,有種虱子多了不怕癢的賴皮。
想通了這些,蕭言之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他舉起香,隨著眾人的動作拜拜,岳山麟與他的動作一致,原本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拜神活動,但恰恰就是這個時候,也會出一些小差錯。
蕭言之在家兩年,跟著迷信的蕭母跑遍了家鄉(xiāng)大大小小無數(shù)個廟宇,早就練就了一套獨(dú)特的拜拜方式,他連續(xù)朝一個方向拜三拜然后馬上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拜三拜,跟其他人的節(jié)奏比起來,明顯快了很多,不一會兒,就跟岳山麟頭對頭的碰到一起。
倆人頭對頭的拜了三拜,等倆人抬頭,蕭言之才發(fā)現(xiàn)剛才的情形有多曖昧,那種夫妻對拜的既視感是怎么回事兒?
岳山麟望著蕭言之挑了挑眉,蕭言之面不改色的移開視線想裝作沒看見,卻發(fā)現(xiàn),周圍圍觀的記者,正端著各種攝錄器材,用一種詭異曖昧的表情看著自己。
他聳聳肩,站在原地沉默的等著其他人結(jié)束。
敬香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沈岙帶頭將香插進(jìn)香爐,其他人跟在他身后依次上香,接下來便是散紅包的環(huán)節(jié),蕭言之拿著紅包準(zhǔn)備離開,卻被統(tǒng)籌一把拉住了胳膊。
“蕭哥……”統(tǒng)籌有點兒緊張又有點兒害羞道,“沈?qū)Ы心阋黄鹑ソ邮懿稍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