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養(yǎng)父母留給他們兄妹二人的遺產(chǎn)全部運用到支付醫(yī)院為治療熒所開的天價費用上來,即使負責(zé)熒的主治醫(yī)生白術(shù)建議他放棄,他也仍舊相信,只要還存在一線希望,他的妹妹總有能夠醒過來的那一天。
因為血緣是無論如何都斬不斷的牽絆,即使這中間可能會隔著生與死。
炭治郎從未覺得自己能如此幸福,他又回到了平靜的日常里,背上背著是炭,腳下走著的是山路,穿過風(fēng)雪所見到的是自己和樂而安寧的小家。
父親死后,他作為家中的長男接過了贍養(yǎng)家人的重擔(dān),盡管年幼時并不懂得這份責(zé)任意義何在,但家中頂梁柱倒下的那刻,他便被迫學(xué)會長大。
成長無外乎是件殘酷的事情,沒有什么事情是比失去更能讓一個人快速得到那份成熟。
家中的弟弟妹妹可以哭泣,但是身為長男的他不可以哭泣,更不可以退縮,因為身后并沒有父親可以作為依靠。
走著走著,炭治郎總覺得自己似乎是忘記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忘。他背著竹筐回到了家中,母親抱著六太,正在門口四處張望,竹雄他們也跟著站在母親的旁邊,等他回來。
炭治郎眨眨眼,掩下眼中莫名其妙的澀意,他突然想哭,卻又不知道為何要哭。
“炭治郎回來了?!彼哪赣H帶著一貫的笑容,迎他進家門。等到他放下自己背著的竹筐,她走到自己的長子面前,用另一只閑下來的手拿起手帕,為炭治郎擦汗,“真是辛苦你了。”
炭治郎笑笑,隨即又向四周看去:“禰豆子呢?”
“禰豆子姐姐還沒回來呢?!敝裥劭钢?,懶洋洋地回答他的問題,“她去林子里摘野菜去了?!?/p>
“辛苦啦,竹雄。禰豆子不在,由你照顧大家,一定會很辛苦吧,要是累的話不要硬挺著哦?!碧恐卫擅嗣兹椎哪X袋。
“我才沒那么嬌氣,只是照顧大家而已,也沒有你說的那樣辛苦。”竹雄別扭地偏過頭,耳垂卻默默紅了。
母親微笑,“如果累了的話,今天就早點休息吧。飯很快就會好了?!?/p>
“終于找到了?!痹谧詈笠还?jié)車廂最角落的地方,他們找到了熟睡的炭治郎。
楓原萬葉隨手打暈了正欲給手腕系好繩子的那個普通人,將對方安置在車座上,他的速度足夠迅速,沒有驚醒其他人。
“接下來的話,就交給你了?!睏髟f葉解開炭治郎手上系到一半的繩子,“禰豆子,試著讓你的哥哥醒來吧?!?/p>
禰豆子歪歪頭,推了推炭治郎,但對方毫無反應(yīng)。她瞪大雙眼,手忙腳亂的差點把炭治郎推下車座。她意識到這樣無法讓炭治郎蘇醒,便學(xué)著炭治郎之前的樣子,給了他一個頭錘。
鮮血從她的額頭流下來,而炭治郎卻沒被這記頭錘影響。禰豆子后知后覺自己好像流血了,但還沒完全理解為何自己會流血,就在她怔愣時,炭治郎的身上突然燃燒起了火焰。
而此時正在夢中和家人們吃飯的他,也和現(xiàn)實中一樣,身上憑空著火,被遺忘的記憶重新填充到了腦海里,炭治郎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是鬼殺隊隊員的衣服。
他的日輪刀也跟著回來了。
“哥哥……”
“哥哥,沒事吧?怎么會突然著火?”灶門家的小豆丁們圍在炭治郎的身邊,七嘴八舌地關(guān)心詢問他的身體狀況。
“大家,我沒事的?!碧恐卫烧酒饋?,低垂著頭,“不過,我想我該走了?!?/p>
他全都想起來了,這些美好的日常,和家人們相處的時光,現(xiàn)在是夢啊。
“我想,這一切都是噩夢吧?!狈駝t為何心臟在隱隱作痛。盡管流著淚,炭治郎卻在笑,他握著日輪刀,緩緩背過身去。
下一刻夢境猶如被人打碎而龜裂的玻璃,碎得七零八落。
“為什么想要醒來呢?”眠鬼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他以身著黑色中長款外套的少年形象現(xiàn)身于美夢被打碎后的黑暗之中。隨意進入他人的夢,可能會因為共鳴而產(chǎn)生影響,就連眠鬼也不例外,曾經(jīng)的魘夢從不會進入他人的夢里。
如今現(xiàn)身的也只是他的一部分。
“好不容易能讓你做個美夢呢。如果現(xiàn)在就醒來的話,就無法獲得幸福了。即使這樣,也要回到現(xiàn)實嗎?畢竟那頭,你的家人,除了你的妹妹,”他歪歪頭,臉上仍是那副軟綿綿的笑容,“通通死光了哦?!?/p>
回應(yīng)他的,是炭治郎襲過來的刀刃。
“這是?”
煉獄杏壽郎記得自己是在做夢。按照楓原萬葉的說法,魘夢會設(shè)計一個針對個人的美夢,而這美夢會依照夢境主人的潛意識所設(shè),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似乎落在了別人的夢中。
與其說是夢,不如說這是一段,不曾被遺忘的記憶。
“楓原萬葉?”
煉獄杏壽郎立即反應(yīng)過來,這只怕不是正主,只是那段記憶里的幻象,而他則是見到了這段記憶的過客。
“當(dāng)年酒狂自負,謂東君以春相付。?流浪征驂北道,客檣南浦,幽恨無人晤語。賴明月曾知舊游處,好伴云來,還將夢去?!卑装l(fā)少年靠在樹干上,用略微怪異的語調(diào)吟著異國的詩句。
“又在吟詩了嗎?”黃發(fā)武士叼著草,閉著眼享受樹下余蔭,白貓窩在他的身上,乖乖巧巧縮成一團。
“這次是誰的詞?”
“你不覺得刨根問底地詢問,會少了些風(fēng)雅嗎?”楓原萬葉接住一片落葉,又松開手,任由它繼續(xù)飄落。
“唔,”對方很仔細地思考了一下他的問題,“完全沒覺得?!?/p>
楓原萬葉不禁失笑,“你這是又喝酒了嗎?話語還沾著醉意,倒是難為你還能回答我的問題了?!?/p>
“只是稍微、有些醉了?!蔽涫坎[著眼,他仰望天空,似乎是在喃喃自語,“你說,將軍為何會發(fā)布眼狩令呢?”
煉獄杏壽郎看見他似乎攥緊了什么東西。
“我不知?!睏髟f葉嘆氣,“僅憑這樣的命令,實在是無法猜測將軍大人的心思?;蛟S又是為了追逐,她所希望的永恒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