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顯幽暗的密室,各個法陣幽幽泛著不同的光。
法陣的正中間端坐著打坐的,正是余冬。
良久,他緩緩長呼一口氣,然后慢慢悠悠掀開眼皮。一睜眼,眼神里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男Α?/p>
即便一睜眼,首先映入眼簾的赫然是白色的長袍衣擺。
對方就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這里,并且不知道在這里出現(xiàn)了多久。
余冬并不抬頭去看,仿佛對對方的突然出現(xiàn)并不感到奇怪,甚至像是料定對方一定會來。
對方似乎是歪了歪頭,發(fā)出類似于骨頭摩擦的“咔咔”聲,然后用非常混濁不像是人能發(fā)出的聲音道:“閣下似乎是早就料定我會前來?”
余冬并不答復,緩緩站起身然后低頭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灰,全程一眼都沒給那個不速之客。
對方倒也是耐心,默默注視他做完這一切,最后才得來自己的答復:“只是有這個猜測,反正最后來的不是你就是璇璣苑那幫人?!?/p>
對方仿佛是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就像是拿刀刮石墻的那種聲音,令人有種毛骨悚然的不適感:“那倒也是。”
然后笑聲戛然而止,仿佛持續(xù)運行的齒輪陡然卡住,一道意味不明的視線落在余冬身上:“要我?guī)烷w下出去?”
至此,余冬至于掀起眼皮子,面無表情地望著對方。
然后他“噗嗤”一聲,似乎是被逗樂了,勾起的唇角帶著在他平日里裝瞎時很罕見的張揚,隱約中依稀能看到一個輕狂少年的影子,他笑道:“喂,我說……現(xiàn)在被關在這里的人應該是你吧?現(xiàn)在卻是我替你被他們抓起來關在這里,你還有臉來問?”
對方沒有聽到自己滿意的答案,依舊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像是個木頭人。
余冬又盯著對方慘白得不似活人的臉看了好一陣,然后恍然大悟般地道:“哦,也對,你用的還是我的臉?!?/p>
對方似乎頓了一下,至于有了反應,微微垂了垂頭:“閣下似乎對我以閣下的面容示人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
余冬心里默默翻了個白眼,好笑地道:“你要是被人頂著自己的臉到處去作惡,又是淫奸又是殺人的,你能高興???況且小爺我媳婦還沒討到呢,就成了外邊那些姑娘們的噩夢?!?/p>
“……”
對方似乎還想說些什么,這時暗室的石門發(fā)出“隆隆”聲,是有人進來了。
臨走前,對方撇下一句“閣下不如再好好考量一番”,隨即化作一縷黑煙,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氣中。
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樣。
石門打開,外面的人進來了。
進來的是一個人,一襲齊整的黑袍,長而厚實的墨發(fā)同樣梳成齊整的馬尾束在腦后。
正是那位把余冬從水里救上來又一把劍架在他脖子上的少年。
少年剛踏進密室一步,抬頭看到光彩流轉的法陣,頓了頓:“你沒走?”
“怎么走?”余冬聳了聳肩,攤開手示意少年看室內密布的法陣,然后一臉憋屈:“整整七十二道法陣,還是前破后補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怎么跑?大仙您可真是高看我了。草民不過是個在市井里討飯吃的半吊子道士罷了。一開始我就說你們抓錯人了,我真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啊。”
沉默持續(xù)了好一陣,少年似乎是終于把余冬的一席話大致消化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余冬感覺對方凌厲如霜的眉頭微微展開了些,隨后少年輕輕地“嗯”了一聲。
這一聲非常輕,甚至是有幾分溫柔的,就像是春水細流緩緩淌過,與少年凜冽如冰的形象毫不相符,余冬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回神去看,少年依舊面若冰霜,氣質清冷周遭似有寒氣繚繞,他的聲音也是清脆如冰裂,沒有任何溫度:“我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