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你在山中待了幾年了?”一白發(fā)長須的老者立于狂風山巔,以真氣抵風,屹立不動,語氣平緩問道。
陳悅雪一膝跪地,鏗鏘有力的說道,“回師傅,已十三年了?!?/p>
老者沉思片刻,“徒兒,是時候該下山歷練歷練了?!?/p>
“師傅!”
“不用多說,你身上煞氣為師已完全壓制住了,只要你不自主催動解開封印,就沒事了。
他停頓下來,手指摩挲思考片刻,才慢吞吞說出,“還有一事,為師也無能為力。你身上的咒術……,為師未找到可解之法,想必是已經失傳的古老術法?!?/p>
過了十四,每年誕辰,陳悅雪草騰圖案由左肩花形胎記蔓延全身,騰上朵朵花骨。
每發(fā)作一次身體上某處就綻發(fā)幾朵,花朵赤紅嬌艷,似鮮血要從中流出;還散發(fā)馥香,不是血腥氣,是一種醉人的香氣,像是把體香發(fā)揮到了極致。
她只能禪坐運氣在它尚未蔓布全身時把它逼回去,且它蔓延的速度越來越快,每顯現(xiàn)一寸肌膚,那處尤如荊棘鞭笞,痛入骨髓!
平凡人家孩子無不期待生辰,父母陪伴,朋友禮物,一整天都是以他為大,凡事都以“生辰”不予計較。
陳悅雪卻要承受咒術所帶來的痛苦,隨著年齡的增長,那份痛苦越發(fā)深沉有力。
近年來,她要在床上躺幾天才能活動四肢??墒羌幢氵@樣,也從未有輕生的念頭,有個信念一直支撐著她———復仇平冤!
一場大火,杏林陳家沒落。燒不盡的冤屈,化作一顆種子,深深埋進了陳悅雪的心中,慢慢生根發(fā)芽長成參天大樹。
老者面露悲色,托起陳悅雪抱拳雙手,繼續(xù)說到,“你也感覺到了吧?你的身體……”
她面色一沉,眼眸暗淡無光,輕啟薄唇,“是的,師傅?!?/p>
老者長長嘆息,望向雨霧山林,仙氣繚繞,想到自己上天入地,力拔山河,靈通萬物,卻不能解這咒術,心中慚愧。
“這五年來,我走遍大江南北只尋得些殘破碎卷,知名‘血祭花咒’,咒如其名,以血祭花開放;其上解法只寫得個‘絕地逢生’這個字樣,我猜測那是置于死地而后生。既然有了門路,那就放手一搏。徒兒可要多注意周圍呀!”
陳悅雪撲上去抱住師傅,眼淚汪汪,“感謝師傅這么多年來的悉心教導,不乏艱辛為我四處奔波尋找解方?!?/p>
隨后跪拜叩別,感謝師傅的再生之恩。
她下山卻受塵世繁華吸引。沒見過的沒玩過的弄得她眼花繚亂,她放松了整整一天,以前在山上時刻不敢懈怠修練,現(xiàn)在下山了倒無所適從。
夜幕降臨,這城填張燈結彩,街上人來人往,擦肩而行。此時她恍然大悟,與世隔絕良久,竟然忘了元宵節(jié)。
行街走巷,平民百姓賞花燈,猜燈謎,放煙花,看舞獅……,她坐到路攤子上吃口熱乎湯圓。
看著圓滾滾的湯圓,腦子卻想來悲涼,一個人過元宵,當年是一家人和和樂樂一起來的……兄長總是讓我坐在他的肩頭,好讓我看清街上盛景。
倏而察覺似乎不做點事,就不會停下過往美好回憶的回顧,弄得對現(xiàn)處境不滿與傷感。最后她去放河燈了,向父母述說她的決心,乞求兄長平安。
那夜大戰(zhàn),她與兄長陳子笙逃出來后就走散了。在之后遇見師傅,也是尋了八九年才知道他做了重影閣閣主。那事正是因為重影閣蒸蒸日上,大有名氣了才知曉。
重影閣專殺修仙正派位高權重的人,陳悅雪曾當面勸導,“你我原是懸壺救人醫(yī)藥世家,怎能殘害無辜!把滅族仇恨強加于修仙人身上!”
經兄長解釋,她才知道,原來那些修仙人都是些衣冠楚楚,做著不為人知殘害生靈的勾當!
那些修仙敗類,或人或妖,只要有阻他們的利益通通清除。
可是兄長為何不與世人解釋呢?
那就是前任閣主留下的規(guī)矩,陳子笙必須遵守,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重影閣做事,不問原由,全憑閣主說了算!
重影閣,只能是世間的影子,不得見光明。傳出了名號也是背叛者述說出來告知世人的。
現(xiàn)任閣主就大膽得多,明里暗里告知世人,這江湖還有一股扳不倒勢力,誰敢挑戰(zhàn)權威,必定有來無回!
她長舒緩一口氣,無奈命運弄人。
她放完河燈就回客棧,沒有心情閑逛。
一路上心事重重,“師傅說過,我與他人不同,我生來就是半個神仙,卻像妖一樣有原形———一朵地府黃泉才開的彼岸花。這是不是說明……”想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喧嘩聲打斷了她的冥想。
“你這個臭老頭!我不就是出來玩耍嘛,這都不準!”他叉著腰,怒氣沖沖。
陳悅雪不在意街上瑣事,直朝客棧走。
“臭老頭,我不回去!”
他跑向了陳悅雪這邊,一個轉身作鬼臉,擦過陳悅雪肩頭。頓時,陳悅雪深感肩部熾痛,霎時涌及全身。
已經五年了,那不知名的花,按咒術名,就叫它血祭花吧,它在肩背纏繞不肯退去,剛剛似乎被什么力量吸引,擴散開來。
她忍著刺痛追了上去,阻攔了那少年的去路。
那少年焦急著離開,見前面有個不熟的路人非要擋住他的去路,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就跑。
陳悅雪十分吃痛,可就算刺痛也不由自主的任他拉著跑,沒有一點反抗心思。
她頂著那少年的后腦勺,大惑不解,他身上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血祭花,同時也牽動著我的心,讓我任其擺布,這是怎么回事?
“終于把他甩掉了?!鄙倌晔謸釅Ρ诖罂诖瓪獾?。
“放開我!”陳悅雪疼得嘴唇發(fā)白,直打哆嗦。
少年打了個冷顫,想到路上有個女子攔他去路,鬼使神差的拉著她一起跑。
頓感手心濕熱,連忙放開她的手。
他也是第一次拉女孩子的手,臉羞得通紅。
“冒犯姑娘了,我在此向姑娘道歉?!?/p>
陳悅雪被拉回了現(xiàn)實,知道了處境,蒼白臉頰也染上了一層紅暈。
肩部的荊棘蔓延至了手臂,但她已經對這點疼痛沒有實際的行為反應了。
她打量著這位突如其來的少年。
他穿著月白衣裳,腰掛玉佩;容貌甚是好看,天庭飽滿,眼神清澈,很是清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