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垚微微側(cè)頭看了白幼寧一眼,道:“她右手中指內(nèi)側(cè)有繭,指尖有未洗凈的微量墨痕,說明是個文字工作者。
從衣服到鞋,全身行頭三百往上,可是她用的鋼筆很廉價,樣式呢,跟街頭小報,新月日報很相似。”
說到這,白幼寧心底剛剛浮現(xiàn)的對面前這人的一絲敬佩瞬間煙消云散,冷笑一聲不可置信:“呵,街頭小報?你知道本報的發(fā)行量有多大嗎?”
“評價報紙的大小,標(biāo)準(zhǔn)的是文章的質(zhì)量跟思維深度,貴報就算是買到一千萬份?!标憟惿斐鍪贮c了點,表情不屑語氣淡然,“也是小報?!?/p>
這話說的可謂是極其不留情面,陸垚紈绔子弟的形象徹底在白幼寧心中一揮不去
白幼寧氣的站起身想打他
“幼寧!”喬楚生輕輕呵斥一聲
白幼寧這才作罷,“嗤”了一聲憤憤然坐回了椅子上
陸垚微微直起身,側(cè)頭看了眼白幼寧的頭發(fā),緩緩道:“你這種頭燙一次就需要十幾大洋,可你頭上有一種小旅館常用的廉價肥皂味,說明昨天晚上不是在家睡的。
襪子呢,換了一面繼續(xù)穿,說明走的比較急,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富家女,跟家里吵架,離家出走?!?/p>
白幼寧冷哼一聲,一臉不屑,雖然陸垚全都說對了,但她還記著這人說新月日報是街頭小報的仇呢
喬楚生臉上的笑意倒是更濃了,他現(xiàn)在對陸垚更有興趣了:“你還能看出什么呀?”
陸垚嘴角翹起,身體前傾靠近喬楚生:“您剛當(dāng)上探長吧?”
像是問句,但陸垚說的無比肯定
這下不光喬楚生驚訝,白幼寧也震驚了:“這都能看出來?!”
喬楚生是新上任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如果陸垚能說出白幼寧的身份,還有可能是他正好知道自己,但現(xiàn)在這就不能用巧合來說了
陸垚則是對于白幼寧的感嘆特別震驚,一臉看白癡的表情看了眼白幼寧:
“他戴的表爆貴!別的探長生怕被說貪腐,絕對不敢露富的。
而且由于是新手,手下對你很不認(rèn)同,所以審訊過程中經(jīng)常會越俎代庖。”
喬楚生看了眼旁邊的警員,那警員心虛的移開目光
“沒有辦案經(jīng)驗,卻能當(dāng)上探長,說明上頭有人??礆赓|(zhì)您是江湖中人,加上你對她既排斥然后又順從的態(tài)度,可以看得出她家里人就是你的老大。
這種特殊的關(guān)系,讓你不得不違反規(guī)定讓一個記者參與旁聽過程??墒呛鼙?,本人作為尚未定罪的犯罪嫌疑人,有權(quán)拒絕一切采訪?!?/p>
喬楚生眼神中流露出一抹贊揚(yáng)之色,笑著道:“看來你比我更適合當(dāng)探長?!?/p>
陸垚低頭輕笑:“承認(rèn)?!?/p>
白幼寧看兩人之間的氛圍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思索一下沒想出來,索性直接繼續(xù)問道:
“你跟死者,為什么會發(fā)生爭執(zhí)?”
陸垚舔了舔有些干的嘴角:“他做股票爆倉,我是去追債的?!?/p>
白幼寧瞬間一臉恍然大悟:“你去追債不成,反被當(dāng)眾羞辱,于是 你就心生殺機(jī)?!?/p>
陸垚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這是今天第幾次無語了,他震驚加懵逼的看了一眼白幼寧,然后回過頭盯著喬楚生:
“喬探長,你讓一個白癡替你審案子,你傳出去不怕丟人?”
“你有種再給我說一遍???”白幼寧猛然站起身對陸垚道
喬楚生無奈:“坐下。”
白幼寧不敢不聽喬楚生的話,只好坐下,但又咽不下這口氣,把手里的紙團(tuán)子朝陸垚砸了過去
“喬探長,租界跟別的地界還不一樣,這是無罪推定?!标憟惪粗鴨坛?,他現(xiàn)在特別想趕緊把這事弄好回去睡覺
喬楚生好奇這人還能說出什么有趣的東西,便問道:“什么意思?”
“1764年7月,意大利刑法學(xué)家貝卡利亞在其名著《論犯罪與刑罰》中抨擊了殘酷的刑訊逼供,并提出了無罪推定的理論構(gòu)想。
也就是說,一個人在法院宣判之前,是不能被稱之為罪犯。簡而言之,在警方無法提供有效犯罪證據(jù)的前提下,疑罪從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