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烑烑——黑日白月

在芳霏孤兒院，千烑的一天從六點開始。

這個時候的拾七還在熟睡中，為了不打擾到他的美夢，千烑不會開燈，僅憑借對房間的了解程度走出去洗漱。

六點十分，千烑會回來給拾七重新掖好被子，然后換上一身運動服出去鍛煉身體。

由于沒有教練，千烑只能自己在網(wǎng)上找來相關(guān)的教學(xué)視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練習(xí)。

七點十分，千烑回到房間換下運動服，把拾七叫醒。

拾七的一天從早上七點十分開始。

拾七打著哈欠去洗漱，十分鐘后回來時，千烑已經(jīng)收拾好床鋪，并根據(jù)今天的天氣預(yù)報準(zhǔn)備好了出門要穿的衣服。

今天是多云轉(zhuǎn)晴，會有一點風(fēng)。拾七穿上白半袖棕長褲，又套上了一件暖黃色外套。

拾七蹬了蹬鞋子，滿眼小星星的看著千烑。

千烑戴好美瞳，從善如流的哄他:“不錯，今天是個很有精神的小朋友?！?/p>

穿戴整齊的小朋友餓了，要哥哥帶他去吃早飯。

孤兒院的早餐其實沒有多少，但是又保證了一定的營養(yǎng)。

拾七乖乖坐在飯廳里，等著他的早飯。

很快，一份三明治和一杯熱牛奶到了他面前。

“快吃吧，今天還要跟著院長去校長家里。”

“嗯！”

千烑咬著三明治，嘆了口氣。

原本是不用拾七去的?？墒亲蛱焱盹垥r，拾七聽說了千烑打算去上學(xué)的事，便也想跟著去一趟。

拾七已經(jīng)十歲，也該出去和孤兒院以外的孩子們相處了。如果能去學(xué)校交上好朋友，那也不錯。

——早上六點半 塵獨月的家——

鏡寒站在明亮到刺眼的客廳里，睡意一下減了大半。

“……月，你大清早起來是要干什么啊？”

塵獨月抬頭看他:“當(dāng)然是準(zhǔn)備糖果。”

“也不用那么多吧？”

塵獨月擺擺手:“我這不是不了解他們的口味嘛?！?/p>

鏡寒扶額:“那么多種糖，我看你是生怕他們長不了蟲牙?！?/p>

塵獨月點了點果盤里的糖:水果糖、軟糖、酥糖、奶糖、巧克力棒，麥片糖和山楂片……

多嗎？

一點都不多，小孩子多吃點糖有什么不對？成年的他也很喜歡。

長了蟲牙再說吧（＾ｖ＾） 。

哦，還要去準(zhǔn)備點試卷。

得先測測千烑的成績大體是什么情況，才好安排班級不是？

鏡寒就這么看著塵獨月又去了二樓書房。

六點四十分，塵獨月準(zhǔn)備好了幾份初中畢業(yè)生的難易不同的全科試卷。

七點鐘，幫助塵獨月挑完衣服的鏡寒被催著去買菜。

七點十分，塵獨月取出了他心心念念的新校服手稿。

七點二十分，買了一堆菜回來的鏡寒偶遇來送外賣的小哥。

鏡寒看了眼包裝盒，竟然是最近火爆的甜品組合。

七點三十分，塵獨月取出他珍藏的紅茶，開始細(xì)心沖泡。

一直到八點鐘，鏡寒陸續(xù)幫塵獨月接了好幾個速遞。

鏡寒查看了下單時間，昨晚九點甚至十一點下的單。再看看商品名稱，都是清一色的果味飲料，連含有酒精的飲料都有了。

鏡寒把這些飲料都搬進(jìn)廚房里，塞滿了塵獨月的冰箱。轉(zhuǎn)頭一看，塵獨月又找出了一本天月學(xué)院校規(guī)和一份文件。

端詳一會兒，鏡寒深覺自己又一次get到了這位好友的顏值。

這么吸睛的裝扮，一定會讓客人眼前一亮。

時鐘指針繼續(xù)轉(zhuǎn)動，發(fā)出“咔噠、咔噠”的機械聲。

千烑最后戴上一只口罩，牽著拾七的手出了兒童樓，和在除草的文浩打了個招呼，就坐上了方翔的車子。

塵獨月準(zhǔn)備好了一切迎接客人的東西，期待著即將到來的見面。

——八點四十五分——

寂靜又干凈的小區(qū)里，不屬于這里的老式汽車停下。

千烑和拾七下了車，跟著方翔走到了一扇門前。

“鈴鈴——鈴鈴——”

兩聲門鈴后，門開了。

“終于來了，歡迎。”

塵獨月是個很有儒雅氣質(zhì)的男人，第一次見面時，千烑就注意到了。

作為一個成年人，塵獨月似乎很容易害羞，經(jīng)常會走神。而他一緊張，就會手忙腳亂。之前騙他買花的時候，不就連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差點被騙走么？

現(xiàn)在，他站在門后，笑吟吟的看著他們這些客人。

他一身藍(lán)白色中式長衫，既有江河湖海的廣闊深邃，又有煙火人間的紅塵之氣。

那雙蔚藍(lán)色瞳孔滿是真誠笑意，讓人不自覺的想靠近他，然后體會到被真心包圍的感覺。

塵獨月和方翔在門口寒暄幾句，就把人都帶進(jìn)了屋。

“拾七，我們把鞋換了?！?/p>

這句話說得時候聲音很低，但塵獨月就是聽到了，然后他整個人都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

作為房子的主人，塵獨月自然多備了幾雙拖鞋，但那都是大人穿的拖鞋，所以拾七是不在他計劃范圍內(nèi)的。

小孩子穿大人的鞋子走路的話，會很容易摔倒。哪怕是在室內(nèi)，光滑的地板走起來也會打滑。

……有點糟，失算了。

“為點小事特意打擾月校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千烑平時還是個很聽話的孩子的，不會讓您太費心?！?/p>

“這孩子也懂事，您不用擔(dān)心什么的。”

方翔絮絮叨叨的說著，塵獨月的眼角余光是卻不受控制的去了某個方向。他真的很想過去說“不用換鞋，直接進(jìn)來”，甚至一只腳的腳尖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一個角度。

他的擔(dān)心被解決了。

拾七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哌^來，和千烑一起向他打了招呼。

塵獨月視線一低，就見拾七腳上穿了一雙很適合他的拖鞋。

只一眼，便不著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那不是他這里會有的兒童拖鞋，是誰帶過來的不言而喻。塵獨月自認(rèn)不算什么沒眼力見的人，因為他與周圍人打交道需要一定的察言觀色的能力。

察言觀色，可以說是成年人的必備技能之一，只是放在千烑一個半大的孩子身上，讓他感到心疼。

為了不給別人添麻煩，他居然會想得這么周到。

他們這邊已經(jīng)打好了招呼，鏡寒也穿好一身休閑裝出來了。他原本就是打算給人留個好印象再混個臉熟，將來不至于不知道有他這號人存在。結(jié)果他在樓梯轉(zhuǎn)角呆住了。

鏡寒是畢竟是出過警抓過罪犯的，他對人的五官有著很強的辨識能力。先前在咖啡店離得太遠(yuǎn)，他沒有看見正臉。現(xiàn)在還是那身酷潮的衣服，臉也是一張高顏值的臉，但那張臉?biāo)蛱煸诠聝涸簞傄娺^。

此時的鏡寒內(nèi)心涌入諸多想法。

「是我眼瞎還是世界不公？男裝女裝都這么和諧的人從哪里來的？」

「朋友暗戀對象是個女裝大佬？」

「朋友知道這事嗎？」

「他會介意嗎？」

「我還要不要出去打招呼？」

千烑拉下外套拉鏈，直接向他在的地方瞪了一眼。

鏡寒:“……”

還是出去吧。

主與客分別在沙發(fā)上坐下，千烑和拾七乖巧坐在方翔身邊，聽著大人對他們的安排。鏡寒主動過來給他們倒飲料，順帶觀察目標(biāo)人物喜好。

飲料種類非常齊全，鏡寒給塵獨月和方翔倒了提前泡好的茶，給兩個未成年端來了甜甜的青蘋果汁。

鏡寒親切的對他們笑:“小朋友們來喝飲料吧！”

誰知他們誰也不接。

千烑看著往他身后躲的拾七，攬住了拾七，很禮貌的回應(yīng)道:“抱歉，我們不喝果汁。”

鏡寒的笑容一僵:“那么，可樂和奶茶呢？”

千烑仍然禮貌回應(yīng):“謝謝您的好意，但我們不喝任何飲料?！?/p>

見實在不行，鏡寒也不勉強，就直接放下青蘋果汁離開了客廳。

臨走的時候，鏡寒和抱著千烑的拾七對上了視線。和上次見面一樣的戒備，果然是認(rèn)出了他。

他看見拾七似乎對千烑說了什么，然后千烑就朝他看了過來。

直覺這東西，如果很弱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很強就什么都一清二楚。

這兩個孩子在孤兒院長大，會自然而然的對周圍人散發(fā)敵意。連好心人的善意都需要試探過后，才敢接受。

盡管同情，但是那個叫千烑的，鏡寒覺得，有必要先查清他的瞳色。

塵獨月與方翔聊了會兒，便提出要先大體了解千烑的成績水平。厚厚一沓試卷放在茶幾上，千烑隨意的看了一眼，就問:

“不知道月校長覺得，我會是哪種學(xué)生？”

方翔虎軀一震，頓時冷汗直流。

月校長為人正直善良你為什么要這么問！？

你又是想干什么！

全場唯一注意到他異樣的是拾七，原因只有一個，他對哥哥提出的這個問題很耳熟。

這是以前，有投資人想資助千烑上學(xué)的時候，千烑常問的問題。

如果對方避而不答，或是用一些形容女孩子的褒義詞來當(dāng)做糖衣炮彈，那么等著他們的，輕則得到一個婉拒，重則身敗名裂。

如果沒猜錯，這個人也一樣……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是最特別的那個?！?/p>

方翔/拾七:……誒？

居然沒有按套路出牌！/??？

塵獨月笑得真誠:“雖然我對你了解不多，但我就是覺得你很特別，是我從沒有見過的、獨一無二的人?！?/p>

如果非要說的話，千烑以為自己要被閃瞎了。

真誠的人總有一種能力，就是當(dāng)他們發(fā)自內(nèi)心說出贊美的話時，周圍好像陽光一樣溫暖。既不過分刺眼，也不過分柔和，十分恰到好處。

每當(dāng)這個時候，人有極大概率會被打動內(nèi)心。

但是千烑不打算讓自己被打動。

嘴角微微上揚，配合眼角眉梢形成一副大方得體的笑臉。

“謝謝您能這么說，我將會盡我所能，不讓您失望的?！?/p>

塵獨月以為這只是普通的回應(yīng)，說道:“凡事量力而為，不必太在乎別人的想法的。需要我?guī)闳ヒ粋€安靜的地方嗎，書房可能比較合適?！?/p>

千烑順勢點頭:“那真是麻煩您了”，他轉(zhuǎn)頭輕聲囑咐拾七“你先在這里等我好嗎？我很快回來?！?/p>

拾七很聽話的回應(yīng)他:“嗯！不管多久，我都在這里等哥哥！”

乖巧的表現(xiàn)成功換來千烑的摸頭一次。

塵獨月則拿起了那些準(zhǔn)備好的卷子。

千烑起身跟著塵獨月去了二樓書房。

和外面極簡的黑白風(fēng)格不同，書房的陳設(shè)更傾向于古樸典雅的風(fēng)格。

書房的采光很好，門口到中央這一半空間里擺滿書架，稍顯狹小。而剩下的一半則空曠許多，只有一張書桌，和一只單人沙發(fā)。

巨大的落地窗明亮無比，可以看到外面的房屋與街道，用棕褐色的窗簾擋住了一半。

置身其中，能感受到令人舒心的書香氣息。

書架上每一個格子都擺滿了書，有的書更是早就停止刊印的孤本。

塵獨月領(lǐng)著千烑往深處走，一直走到最深處的書桌前。

“書房的隔音效果很好，你在這里寫卷子是不會被打擾到的。剛才忘了問，需不需要我給你送點喝的上來……千烑？”

他一回頭，就見千烑仰頭看著書架上的一本書。

塵獨月放下手里的試卷，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他好奇千烑的一切，但是又不敢越線，使得對方厭惡他，只好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去猜。

順著千烑的視線，塵獨月看到了書名——

《淮南子·卷二》

《淮南子》系列的書，可以說是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了，就連這里收藏的一套都是花了大價錢得來的。

塵獨月的父母雙雙從事教育事業(yè)，對紙質(zhì)書很看重，整個書房里都是他們多年的努力。

“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拿回去看哦。”

塵獨月發(fā)自內(nèi)心的說出這句話。

他原本就希望千烑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樣上學(xué)讀書，過那種穿上校服無憂無慮的校園生活。此時見到千烑對一本書感興趣，是很樂意在一定程度上給他支持的。

千烑站在兩排書架之間，因為光線的角度問題，塵獨月只知道千烑有看向他，并不能看見少年冰冷的表情。

塵獨月以為千烑是礙著禮貌，不好意思開口。正打算再說兩句時，千烑從陰影中走出來，面帶笑容的說:“月校長說笑了，這書一看就知道有多難懂，對我而言就是天書，怎么好意思跟您借呢。”

這一番說辭再次拒絕了塵獨月的好意，千烑又說道:“謝謝您帶我來這里，我一定會好好表現(xiàn)，您放心就好。也抱歉讓您在這里耽誤了時間，再這樣下去，院長該等久了。”

言外之意，你該走了。

塵獨月當(dāng)然不可避免的感到難過，盡管如此，他還是點頭默認(rèn)了千烑的拒絕行為。

兩人就這樣笑著錯身而過。

只是塵獨月在兩人身體交錯的瞬間，悄悄伸手拿下了書架上那本書。

然后千烑站在書桌旁，當(dāng)塵獨月轉(zhuǎn)身關(guān)門時，他們互相笑著交換了一個無聲的告別。

關(guān)上門，千烑笑容消失，往書桌前的椅子一坐，就開始打量試卷上的題目。打量過后，他隨手找了支能寫的筆，就開始答題。

塵獨月則靠著門，雙手捧著書，眼神晦暗不明。

他隨意的將書上下翻轉(zhuǎn)著打量一圈，忽然注意到，其中有一頁折了角。

這很不尋常。

塵獨月的父母極為呵護(hù)書本，不要說折角了，連書皮有了磨損都會去想辦法修復(fù)。

他打開書，只見上面有一句話用中性筆劃了出來。

[挾日月而不烑，潤萬物而不耗。]

為什么……會覺得眼熟？

【噓，我們拉個勾，不要讓你爸爸媽媽知道這件事，記住了嗎？】

……我小時候還背著家長犯過規(guī)矩嗎？

塵獨月頓感震驚，“啪”的一聲合上了書。

合上書又深感疑惑，一般來說，人只會對自己做過的事、看過的風(fēng)景和人感到熟悉。那是因為已經(jīng)做過一次，有了印象，所以會覺得熟悉。

而且再做一次的話，是會想起上一次的細(xì)節(jié)的。

等等，剛才那句話有人對我說過嗎？

“月……”

說那句話的，是女人？

“月？”

是爸和媽帶回家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嗎？

“獨月！”

塵獨月猛然回神。

“……鏡寒？”

見他終于回過神，鏡寒松了口氣，但也免不了發(fā)一通牢騷:“我說你怎么回事？突然擱那兒發(fā)呆，嚇得我都要報警了好嗎！”

塵獨月:……

我記得你就是警察來著。

鏡寒一看就知道他沒認(rèn)真聽，隨手劃拉兩下手機，告訴他:“我現(xiàn)在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你慢慢跟你的客人們談吧。我先走了。”

他這么一說，塵獨月才注意到他穿上了外套，不禁疑惑:“你要去哪兒辦事？用不用我去送你？”

“哎別，我自己去就好，你就留下來談戀愛吧?！?/p>

鏡寒用“戀愛”兩個字把自己的好朋友砸得呆愣當(dāng)場，然后迅速開溜。

他直接坐在樓梯扶手上滑了下去，和客廳里的一大一小打過招呼就到了門口。

門把手轉(zhuǎn)動的瞬間，憤怒的咆哮刺穿了鏡寒的耳朵:“鏡寒——！你再胡說就我們就絕交！！”

鏡寒還哪敢多留，開門就跑。

徒留樓梯上的塵獨月氣急敗壞，又因為方才的失態(tài)倍感丟人，只恨不能遁地離開。

方翔頗為識趣的沒有提起剛才的小插曲，兩個大人談得十分融洽。作為小孩兒的拾七得到了看動畫片的特權(quán)，時不時就聽聽大人們說的話，記下不懂的部分，打算回去問哥哥。

時間在茶杯上停留，又在筆尖下悄悄溜走。

聊到中午時分，鏡寒回來下廚做飯，千烑寫完了所有的卷子，塵獨月盛情邀請他們留下。

方翔不好拒絕，同意后就給孤兒院打了個電話。

一張桌子上吃飯，是最容易看出另一個人口味偏好的時候。

為這一桌飯菜，塵獨月前一晚特意把鏡寒留下，拜托他下廚。連夜訂許多食材和糖果，也是同樣的目的。

盡管多了一名小朋友，盡管他們沒有挨著坐，但這并不妨礙塵獨月的觀察。

似乎結(jié)果并不明顯。

“哥哥我要那盤紅紅的蝦?！?/p>

千烑剝了兩只蝦仁出來，夾到拾七碗里。

“哥，那個是餃子還是包子？”

千烑一邊告訴他那是燒麥，一邊給他夾了兩個。

“哥，那條魚好大呀?！?/p>

千烑夾了好幾筷無骨的魚肉給他。

鏡寒看得眼角直抽。

從頭到尾，千烑給自己就一直只夾菜，給拾七就什么都夾。開飯到現(xiàn)在，他沒有一點要給自己夾肉的意思。

他覺得，不是自己手藝變差了，就是這小子看不上他做的飯。

鏡寒忍不住問他:“那個，千烑是吧，你怎么不吃肉光吃菜??？我做的不香嗎？”

千烑看著他，淡淡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只是習(xí)慣了不吃肉只吃菜?！?/p>

想到鏡寒之前還遞過飲料，他便又補上一句:“也習(xí)慣了不喝飲料只喝水。”

不得不說，這兩句話成功引起了鏡寒的同情，但是只有三秒鐘。

塵獨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蕩了桌上的肉，各夾一樣到了千烑碗里。然后笑著說:“你才十五歲，得多吃些有營養(yǎng)的東西。偶爾也要吃些好的不是？”

說完他就繼續(xù)和方翔攀談，方翔很配合的和他聊著。

鏡寒簡直要斷了手里的筷子。

明明千烑只是安靜吃著碗里的肉，鏡寒卻硬是把他的身影看成了豺狼。

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小子就是在裝可憐博同情！還要騙我好朋友的感情！

不能讓他和月在一起！絕對?。?/p>

默默吃肉的千烑:……

雖然不懂原因，但是好歹收一收那份敵意好吧？

過程勉強和睦，到午后兩點鐘時，這才分別。

幾番告別，汽車終于離開。

方翔長出一口氣:“呼，可算是談好了。月校長脾氣也太好了些，我還以為要費點功夫呢?！?/p>

千烑坐在后座上，胳膊彎里摟著打瞌睡的拾七不說話。

他眼睛轉(zhuǎn)向車窗，也不知是在看路邊的風(fēng)景，還是在看自己的倒影。

方翔開心的暢想著千烑去上住宿學(xué)校的未來:“過兩天我要不要給你量一下尺寸?。柯犝f校服都是統(tǒng)一做出來的，你要是覺得大小不合身我就去給你換。來我這里這么些年，我還沒見你穿過校服呢，你這張臉穿上絕對好看！”

拾七迷糊著皺皺眉，小腦袋往千烑懷里拱了拱，千烑從口袋里掏出一副耳塞就給他塞上。

看了兩眼后視鏡，方翔的眼神柔和下來:“你一直不愿意出去和什么人接觸，出門一定會把頭發(fā)拉直，戴黑色美瞳。就連你第一次主動去接拾七回來，也要戴上帽子?，F(xiàn)在能去學(xué)校上學(xué)，多交幾個朋友也是好事?！?/p>

“想一想，將來你離開了孤兒院，有朋友愿意幫你多好?！?/p>

千烑放在膝蓋上的手瑟縮了一下，緊緊握成拳。

他知道方翔在真心的為他考慮著未來，可也正因如此，千烑更覺得難過。

“對了千烑，你好像說過你的名字是從一句古文里取的吧？”

這個話題來的生硬又突然，千烑猝不及防，連忙回應(yīng)道:“嗯，是說過?！?/p>

方翔笑了笑:“那就沒事了，月校長問起來的時候，我差點沒想起來！”

千烑下意識的一驚:“他問什么了？”

“也沒問什么，就是他從二樓書房下來之后，突然問我，你名字里的‘烑’是哪個‘烑’，是不是從一句古文里取的。我一開始沒想起來，他就念出了那句古文:”

[挾日月而不烑，潤萬物而不耗。]

千烑:“……你確定是這句？”

方翔很篤定的說:“當(dāng)然是，你小時候不也用這句話告訴我們的？我就直接告訴他‘是’了。”

千烑忽然展顏一笑:“對，我的名字就是從這里來的。”

——塵獨月的書房——

塵獨月站在書架前，手里捧著那本書卻不放回原位。

他再次展開折了角的那一頁，摩挲著那行方塊字。

作者本章伏筆不少，就讓我看看誰發(fā)現(xiàn)的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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