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宮中加派了巡夜之人,就連冷宮的高墻之外,隔半個時辰就能聽到巡夜的宮人們往來一次的腳步聲。這一晚,注定是許多人的不眠夜。
楚紅衣不敢大半夜去廚房里燒熱水,只能打了些涼水給那受傷的刺客擦洗換衣。又從窗邊放貼身衣物的大木箱里拿出了一個大盒子,里面放滿了各種裝藥的瓶瓶罐罐。
楚紅衣自幼行走江湖,習慣了身邊常備有藥,也懂些醫(yī)治外傷的法子。進冷宮之后,更因就醫(yī)不便,讓小六子幫著買了不少常用的藥品進來。沒想到這下子倒是全派上了用場。
唯一麻煩的是,這刺客身上的刀傷太長太深,她手上沒有麻沸散和羊腸線,只能用學(xué)繡花時沒用完的絲線來給他縫合傷口。
把針在火上燒過,又用特意存下的半瓶燒刀子給線消了毒,楚紅衣來到床前。正要下針時,手突然被人抓住。
落白你想做什么?
那刺客尚且意識不清,模模糊糊間看見一人拿著什么朝他走來,本能反抗起來。
楚紅衣別動,我?guī)湍惆褌诳p起來,會很疼,你一定要忍住,千萬別喊出聲。
楚紅衣拿了塊干凈帕子卷起,塞進那人嘴里,讓他咬住。
這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口,好在都沒有傷在要害。
說起來這人是當真硬氣,縫傷口時疼暈過去好幾次,卻硬生生忍住沒有喊出半聲。
將傷口縫合包扎好,楚紅衣這里也沒男人的衣物,只好將自己的衣衫給他套了件,雖不合身,卻勉強遮體。
盡管楚紅衣心里清楚,今晚做的這一切只要被人發(fā)現(xiàn)就會讓她的閨譽盡毀,甚至丟掉性命,可是這人做的事是她一直想做卻沒辦法做到的。不管他是誰,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沒辦法對他見死不救。
將刺客安頓好,楚紅衣將手洗凈,又給自己大腿處的傷口上過藥,然后悄悄把染血的衣物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處理掉,再用熏香將屋里的血腥味驅(qū)散。
等做完這一切,她才敢歇口氣,拖著疲憊的身體靠坐在床邊,仔細打量起這刺客。
刺客看起來約莫二十歲的樣子,面容雖清瘦,卻如刀削斧鑿般輪廓分明,蒼白的雙唇即便在昏迷中也會緊緊抿起。
為男子擦去額上因疼痛泛起的冷汗,許是太累,楚紅衣就這樣靠在床邊漸漸睡了過去。
嗒嗒嗒……
不知睡了多久,楚紅衣被敲門聲驚醒。她等了一會,發(fā)現(xiàn)門外沒了動靜,才小心翼翼將床幔放下,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透過縫隙往外張望。
楚紅衣沒人?
門外空無一人,楚紅衣又等了會,將門拉開一條縫看了看,依舊沒有看到人,只是在門檻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包袱。
將東西拿進屋,楚紅衣關(guān)上門后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傷藥、銀針、羊腸線和包扎傷口的細麻布,除此外,還有兩套男子的里外衣衫。
楚紅衣莫非他在宮中有內(nèi)應(yīng)?
楚紅衣沒去猜測這東西究竟誰放在門口的,她只需要確定這放東西之人并無惡意就好。
就在這時,房門再次被敲響,楚紅衣心下一驚,她擔心這包東西是個餌,有人故意用這種方式試探她是否藏匿刺客。
可轉(zhuǎn)念一想,楚紅衣又覺得不太對。若當真如此,也不會如此客氣的敲門,直接將門踹開拿人不是更省事些。
一晚上提心吊膽未能放松下來半刻,楚紅衣感覺腦子暈乎乎的,仿佛有只手抓住了她的心臟,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從桌上拿起蔑刀走向門邊,再一次朝外看去。
楚紅衣又沒人?
楚紅衣疑惑地隔著門縫多看了兩眼——確實沒人。再次將打開門查看,赫然發(fā)現(xiàn)門檻上又有一個包袱。
楚紅衣這又是什么?
楚紅衣拿起包袱,發(fā)現(xiàn)手感很輕,四下看了看,再次確認沒人埋伏,趕緊關(guān)門進屋。
將包袱打開,里面是兩套尺寸頗大的女式宮裝,看樣子是給那刺客準備的。
楚紅衣難道他在宮中有兩撥內(nèi)應(yīng),且消息并不互通?
楚紅衣讓自己冷靜下來,通過這兩撥操作和包袱里的東西做了個大概推測。
楚紅衣好吧,是誰不重要,只要是友非敵就好??上а蚰c線和縫合傷口用的銀針送晚了些,也不知道他的傷口會不會感染,能不能順利熬過這兩天。好在內(nèi)服的傷藥有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撐過去了。
楚紅衣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開始發(fā)起了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