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的存活，這個世界的存續(xù)——在你心里只有這兩個才是最高的優(yōu)先級，其他一切都往后排?！?/p>

海浪聲漸漸大了起來，從遠古而至的樂聲悠遠綿長。

少年轉頭看往遠海的方向，臉上帶著悵然而松快的淺淡笑意：“你知道我不可能拿這兩個開玩笑，所以才能有恃無恐……或者說，我從一開始的路線其實就是錯的?！?/p>

莫名地，首領宰感覺到了不安。

仿佛……少年將會拿出什么，能夠將一切傾覆的籌碼。

“如果我在你羽翼未豐的時候表現(xiàn)出一副只對你在意的樣子，如果我一開始就直接去找你，而不是想要通過和織田作相處來等待自然而然地與你見面的時機，我完全可以以此作為籌碼，逼迫你與他們締結本該存在的聯(lián)系?！?/p>

“……是我的錯。”

玖爾的話語不免帶上了幾分苦澀：“我太笨了，所以無論怎么做都不對，無論怎么做都漏洞百出，不僅與‘最優(yōu)解’相去甚遠，甚至連我難得能憑借優(yōu)勢做到的也毀于一旦?！?/p>

“而我哪怕重來一次……也做不到這種事，所以從一開始，神無就沒把希望放在我能夠改變你上，祂的目標只是‘我’?！?/p>

“神無”這個名字游民宰并不陌生，聽到玖爾提到時不免側目。

雖然是同樣的名字，但很顯然，玖爾說的與他認識的絕非同質。

無論是游民宰還是織田都在他們身邊，但玖爾卻仿佛只能感知到首領宰般自顧自講述著，平靜安然的表象下是已經(jīng)匯聚而成的湍流。

“首領大人，我曾是‘偽神’——這是不被諸神承認的‘半神’所被強加的稱呼，但我所擁有的一切并不會因為這種稱呼而消失，甚至我還提前擁有了他們大多終其一生都無法覓得的‘神位’?！?/p>

這是玖爾那漫長的生涯里少數(shù)勉強可以值得驕傲的事之一，因為這是他用善意鑄就的境界，雖然這些善意里幾乎沒有人類的位置。

亡靈魔法一開始并不是為了災厄而生——至少在他那個世界的歷史里不是。

那甚至不是亡靈法師研究出來的魔法，而是亡靈之神的伙伴為了死后也能守護他們的好友，而在生前研究出來的禁忌。

“神格是神位的載體，那時我的神格還只是‘半成品’，所以只要我死了，神位就會消散，而不是化為獨立的神格墜入人間，這也是他們那么迫切地想要殺死我的原因?！?/p>

“而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不是半成品了，可以隨意取出，隨意贈予，而這個世界不存在令它消失的辦法——除非它的受贈者死亡。”

就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終于來到判決的刑場，玖爾一句句講述完了自己的“罪證”，并將困局送給了眼前的“判官”。

“首領大人，你覺得我們是否能算是‘不可知者’？”

海浪聲更大了。

神位、神格、不可知。

三者里有兩者完全是陌生的名詞，但并不妨礙首領宰判斷出玖爾埋藏在這下面的話語。

——神格可以穩(wěn)定世界。

穩(wěn)定這個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