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爾費利到底在難過什么索尼婭并不明白，她很早就知道波爾費利并不是自己的親哥哥，但這并不妨礙她親近對方。

一個無依無靠的十二歲的男孩，要怎么帶著一個三歲還重病的孩子在冬日的西伯利亞活下去？

無論是誰來這都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但當(dāng)初的波爾費利做到了。

雖然這多少沾點運氣成分，但誰都不能否認(rèn)，如果波爾費利一開始就選擇放棄索尼婭，波爾費利會不會過得更好不一定，可索尼婭一定會死。

索尼婭始終是感激波爾費利的，甚至當(dāng)初愿意行動也不完全是想要接玖爾回來，而是有幫波爾費利分擔(dān)的私心。

“哥哥，索尼婭是個壞小孩?！?/p>

此世的波爾費利有很久沒聽到索尼婭這么喊他，乍一聽有一瞬愣怔，然后臉色冷了下來，屈指敲了索尼婭的頭，認(rèn)真道：“不許這么想?！?/p>

“索尼婭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孩，不管他們說什么，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

明明還有很多的話可以說，可索尼婭看著哥哥的表情，莫名就覺得什么都不用說了。

“……索尼婭也可以保護(hù)波爾費利?！?/p>

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房門之前，也才八歲的索尼婭才認(rèn)真對著身邊的哥哥道：“索尼婭會保護(hù)波爾費利的?！?/p>

此世的波爾費利啞然，而后輕笑：“嗯，好?！?/p>

他沒說什么索尼婭現(xiàn)在只需要享受哥哥的保護(hù)之類的話，看著那雙因為滿足而彎起的眼眸，抬手贊許般輕撫女孩的頭：“我會等著索尼婭長大后來保護(hù)哥哥的?！?/p>

……你們有沒有以后都還不一定呢。

書中世界的波爾費利看著兄妹倆溫馨和諧的模樣，莫名有些想念自己的索尼婭。

偷取費奧多爾記憶的行為危險性甚至不在于是否被費奧多爾發(fā)現(xiàn)，而是索尼婭是否能承擔(dān)得起這份記憶的重量。

事情順利固然是好，但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索尼婭很可能會在無意識中被反向洗腦。

雖然計劃是此世的波爾費利轉(zhuǎn)達(dá)的，但陀思妥耶夫斯基卻向?qū)Ψ诫[瞞了這一可能的代價轉(zhuǎn)而單獨告訴了他，無非是早已將他們看得通透。

因為書中索尼婭的不堪重負(fù)，唯一能夠承擔(dān)這一職責(zé)的就只剩下了此世，而身為“波爾費利”，他很清楚只要此世的波爾費利知道了代價，那就一定會阻止此世的索尼婭做出犧牲，但這卻又是唯一一個能夠解救“索尼婭”的辦法。

于是出于拯救自己索尼婭的私心，他絕不可能將代價告訴此世的波爾費利，可又緣于對“索尼婭”的愛屋及烏，他不會向此世的索尼婭隱瞞可能的后果。

而女孩則是在確定這么做可以幫到哥哥后，堅定勇敢地做出了選擇。

“不羨慕……才不羨慕……沒什么好羨慕的……這有什么好羨慕的……”

波爾費利一邊反復(fù)呢喃著一邊回走，此世的索尼婭在知道這么做可以幫到哥哥后的神態(tài)反復(fù)在腦海中回放，有些酸漲又有些柔軟的觸感在心底發(fā)酵，然后表情復(fù)雜地一頭磕在了一旁的石灰墻上。

“可惡……”

怎么可能不羨慕?。?/p>

只是，如果代價是需要索尼婭面臨危險，他情愿自己永遠(yuǎn)只能羨慕。

畢竟波爾費利從來都是一個只在意妹妹的自私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