恙祁干脆不去管他,反正倒頭來是自己吃虧,倒不如隨他去。
“阿祁,本座一直有個未解的迷,不知阿祁可不可以幫本座開導(dǎo)開導(dǎo)?!?,無歙在恙祁耳邊輕說道。
恙祁不想去理會無歙,可若不去理會他定會變本加厲的擾他,只能答應(yīng)?!昂问拢俊?/p>
“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惡念?”
“從未有過?!?/p>
“看著本座的眼睛!”,無歙硬是把恙祁的頭扭向自己,逼迫他看向自己。
恙祁被迫看著無歙紫的發(fā)黑的眼睛。
一瞬間,他的魂魄好似被吸了出去,好似去到了一棵桃花樹下。
“你心里到底有沒有惡念?”,無歙一遍遍地問著他,他不信一個人的內(nèi)心毫無惡念!
“從未……有過”
無歙看著恙祁無神的眼睛,確認他未說謊。
無歙收回了“魔音攝心”,恙祁立馬清醒過來。
“你對我,用魅術(shù)?”,恙祁惱怒的看著無歙,他不確認無歙有沒有在他不清醒的時候問了他什么東西……
無歙看著他那一臉的憤怒,頓時來了興趣,“這叫魔音攝心,你猜我問你什么了?”
“……”
“嘖嘖嘖,小恙祁你真是無趣,不愧是恙醉的兒子。”
“本座剛才問你,是這花好看還是本座好看,你說,‘自然是歙郎’?!?,無歙挑逗道,恙祁絲毫不信,他不可能這么說。
恙祁:“無宗主自然是好看,如果閉上這張嘴?!?/p>
無歙不可能由著恙祁這么說自己,立馬反懟了一句:“阿祁也是好看的,如果再聰明一點的話就好了?!?/p>
“宗主,前面不準馬車進去了?!?,騎馬的在前面提醒道,無歙倒是無所謂,只是恙祁似乎不是很想讓這兒的人見到他。
“前面便是昆山了,無宗主無需再跟著恙某了。”
“本座偏不,你坐著本座的馬車來的憑什么本座不能和你去?”,說完,無歙便下了車,恙祁也無奈,自己這招惹了個什么……
論武功,當今天下少有人能與無歙匹敵,但他明顯不是一個好旅伴。恙祁舊傷未愈,腿時好時壞,始終沒法恢復(fù)正常,頂多只能像之前那樣慢慢的走,無歙也沒有因此生起憐香惜玉之心,對他格外優(yōu)待,兀自不緊不慢在前頭走著,大有“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也要跟”的架勢。
如此一前一后行了半個時辰,快要進湘州城時,他們又在城外遇見一撥流民
這些人原本是從光州而來,因那里饑荒,不得不千里跋涉來到更加富裕的湘州,誰知湘州刺史卻不肯給他們開城門,還令士兵嚴加把守,不得放一個流民進入。
流民們沒有力氣再去下一個地方碰運氣,只能就地駐下,實際上就是慢慢等死。
從治理地方的角度來看,湘州刺史這樣做無可厚非,因為一座城池的糧食是有限的,放了流民進來,就得負責安頓他們,而這些人實際上本該屬于別地治下的百姓,如此就等于給本身湘州平添了壓力,屆時湘州的糧食不夠吃,當?shù)匕傩辗炊鴷贿B累,如今齊帝高緯忙著尋歡作樂,根本就沒什么心思治理朝政,朝廷撥下的糧食還未到達地方,就已經(jīng)在層層盤剝中消耗殆盡,湘州刺史即便是將這些流民都接收進城,也不會因此得到朝廷的嘉獎。
湘州離昆山已經(jīng)很近,只要再往西南行上數(shù)日,便能到達位于沔州旁邊的昆山。
越是臨近昆山,無歙的心情似乎就越不錯。
他甚至放慢步伐等恙祁跟上,一邊還饒有興致給他指點當?shù)仫L(fēng)物人文,若是不知兩人關(guān)系的,乍看說不定以為他們是多年老友結(jié)伴同行。
他對恙祁道:“湘州戰(zhàn)國屬楚地,因而楚風(fēng)甚濃,也算富庶之地,可惜高緯無心經(jīng)營,高家?guī)状说男难?,怕是要敗落在他手里了?!?/p>
無歙對齊帝顯然沒有半點尊重之意,張口就直呼其名
恙祁看見城外聚集了不少人,其中老少婦孺占了大部分,得虧是現(xiàn)在天氣還不算熱,否則只怕大片瘟疫都要因此而起了,不由搖搖頭嘆了句:“民生多艱!”
無歙淡淡道:“其實這樣的場景,在其它各國,同樣也有。自西晉末年五胡亂華,各方爭權(quán)奪利,早有無數(shù)鮮血性命填了進去,這樣的饑荒每年都有,尤其在邊境上,各國為了推卸責任,轉(zhuǎn)移壓力,都巴不得將流民往別國推,等豐年時,又時常動戰(zhàn)爭吞并鄰國城池,內(nèi)部兵變頻繁,動輒政權(quán)更迭,沒幾年便換一個國號,自然不會有什么人將心思放在治國上,北齊不過是變本加厲罷了。”
恙祁:“但我聽說無宗主在北周另有高官厚祿,甚為周帝倚重,想必在你心中,定是認為北周更有可能一統(tǒng)天下?”
無歙負手悠悠道:“當皇帝的,不管明君昏君,歷來都半斤八兩,區(qū)別只在于有些能克制自己的欲望,有些無法克制或不想克制。宇文邕雖然嗜戰(zhàn)好殺,但他禁佛禁道,也不喜儒家,不向任何一方靠攏,于是他剩下的選擇余地就很小,我想要一統(tǒng)三宗,也需要他的幫助。宇文家入中原多年,祖上雖為鮮卑人,卻早已漢化,周朝制度均與漢制無異,若論當皇帝,未必就比南方陳朝差?!?/p>
這么多天以來,道聽途說,恙祁對天下勢力也已經(jīng)有了大致了解。
那晚在寺里出手阻攔他的吳乘月,原先也是支持北周的,但他支持的是北周前攝政宇文護,而非當今皇帝宇文邕。
吳乘月出天臺宗,與天臺宗現(xiàn)任宗主法一是師兄弟,但天臺宗本宗的立場卻是傾向南陳的,此事涉及天臺宗內(nèi)部恩怨,說起來又是一段長話
宇文邕奪回本該屬于自己的權(quán)力之后,為了消除宇文護留下來的影響,自然不可能繼續(xù)重用佛門,所以如今吳吳月一脈在北周,其實處于有點尷尬的位置,雖不至于完全喪失地位,但宇文邕一日在位,吳乘月就一日無法恢復(fù)往日尊榮。
對宇文邕而言,儒釋道三家,各有各的訴求,一旦跟他們牽扯上關(guān)系,自己的施政難免也會帶上其中一家的色彩,這是他這種自主意識很強的皇帝所不樂意見到的。相比之下,合月宗雖然也有自己的目的,但他們明顯比其它各家更適合合作,也不會要求宇文邕去推廣某一家的學(xué)說,左右他的想法。
二人邊走邊說,朝城門的方向走去。
尋常百姓或商旅進城,為防流民騷擾,常常需要結(jié)伴同行,最好還要有男丁護衛(wèi),因為流民餓極了也有可能變成盜匪,當他們現(xiàn)乞討不管用時,肯定就會強搶,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長相美貌的婦孺淪落流民手中,不單貞操不保,最后可能還會被下鍋煮成肉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