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磊沒有應(yīng)聲。

恙祁：“吳乘月追殺我時，我本不欲應(yīng)戰(zhàn)，你卻抬出師尊當(dāng)年與吳乘月之應(yīng)何估一戰(zhàn)的事情，說如果我不應(yīng)戰(zhàn)，可能會墮了師尊和昆山的名聲，后來又開始屢屢在我面前表露出對小師妹的好感，可奇怪的是，你在小師妹面前，卻從來沒有過任何情不自禁的表情或行為。我當(dāng)時不疑有它，還總安慰你，為你與小師妹創(chuàng)造獨處的機(jī)會，現(xiàn)在想來，這些也全是假的了？”

凌磊終于嘆道：“不錯，我對小師妹從無綺念，之所以說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讓你誤會，在其它事情上更不設(shè)防，也為了能在絕戰(zhàn)前時時找你單獨談話制造機(jī)會。你繼承師尊衣缽，武功在所有師兄弟之中最高，尋常毒素對你起不了作用，只能用天下奇毒相見歡。相見歡不會立時讓人斃命，劑量把握得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日久天長，毒入骨髓，令人看起來像無疾而終。”

“但我從沒想過要你的性命，相見歡也只用了一點點，本想令你在與吳乘月的決戰(zhàn)中落敗，以你的武功，便是墜下山崖，也不致于傷及性命，頂多傷勢嚴(yán)重些，幾個月便能養(yǎng)回來?？刹涣鲜虑檫€是出現(xiàn)了偏差，你落崖之后，我立時便派人去找，可是無論怎么找也找不到?！?/p>

恙祁皺眉的程度又更深了一些：“相見歡極為罕見，據(jù)說此毒是張騫通西域時帶入中原，后來便失傳了，連皇宮大內(nèi)也未必藏有，更不要說昆山了，你又是從哪里來的？”

不待凌磊回答，他忽而神色一動，面露驚詫：“廣陵寒？你是從廣陵寒手中得到的？”

凌磊：“……是。”

“你為了讓我當(dāng)不成這個宗主，竟與突厥人勾結(jié)？！”

恙祁面上終于流露出微微的怒意：“師尊雖然傳位于我，可你知道，我從來就對宗主這個位置沒有太大野心，這些年派中上下事務(wù)，也多賴你襄助于我，只要你說一聲，我必然讓賢，我不明白，你為何又要舍近求遠(yuǎn)，去找上突厥人？！”

他心緒激蕩，語氣用得很重，說完忍不住就咳嗽起來。

凌磊想為他撫背順氣，手剛伸出去，卻頓了一下，最終還是縮回來，緩緩道：“因為，昆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閉關(guān)自守，不問外事，即便是天下第一道門，也遲早會失去優(yōu)勢！”

“放眼天下，道門之中，青城山純陽觀隱隱有后起之勢，觀主易辟塵同樣是天下十大之一，名聲比恙師兄你還要大上許多。反觀我們昆山紫府，自從師尊登仙之后，除了他老人家的余威，還剩下什么？”

“你的武功原本不遜易辟塵，若愿入世，哪怕是爭一爭天下第一的位置也未嘗沒有機(jī)會，你卻自甘寂寞，反倒寧愿在這深山之中默默無聞，這樣下去，哪怕昆山底蘊(yùn)再深厚，遲早也要為人所取代！”

說至此，凌磊的語氣激昂起來：“當(dāng)今世局混亂，道統(tǒng)各立，佛、儒兩家為了爭奪天下的話語權(quán)而各出奇招，意欲輔佐明主問鼎中原，連魔門的人也插一手！唯獨我們昆山，避世不出，閉耳塞聽，明明手握寶劍卻不動用，將來若是佛門或儒門輔佐的君王統(tǒng)一了天下，到了那一日，還會有我們道門的立足之地嗎！”

他緩下語調(diào)：“阿祁，我從未想過取你而代之，我也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與突厥人合作，不過是我計劃中的一環(huán)，但若你還在，一定不會允許我這樣做，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既然你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留下來好好養(yǎng)傷，好不好？”

恙祁：“那十日后呢？”

凌磊一怔：“什么？”

恙祁：“我回昆山，你準(zhǔn)備如何與門中師兄弟和其他弟子說？十日之后玉臺論道，你又準(zhǔn)備如何跟世人交代？”

凌磊一時接不上話。

恙祁又問：“你與突厥人究竟在合作什么？”

凌磊：“抱歉，暫時無可奉告。”

恙祁：“若我反對呢？”

凌磊沒說話。

恙祁：“若我反對，你便將我軟禁起來，從此當(dāng)個有名無實，不見天日的宗主，也不至于妨礙你的大計，是也不是？”

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恙祁嘆了一聲：“你小時候身體不好，雖比我長兩歲，卻看不大出來，生病的時候就很愛撒嬌，只是長大以后生怕昆山的后輩弟子們因你不穩(wěn)重而看輕你，才成日擺出威嚴(yán)老成的面孔，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記得你追在我后面，纏著我非要我喊你師兄的情景！”

提及往事，凌磊的面色微微柔和：“是，我也記得，我小時候性子不好，見人就擺張冷臉，還常常刺得別人下不來臺，連小師妹都躲著我。所有師兄弟中，數(shù)你脾氣最好，也總是你在包容我。”

恙祁：“脾氣再好，終究也有底線。你想當(dāng)這個掌教，算計我輸給吳乘月，我無話可說，只能怪我自己對你毫無防備，錯看了人。但突厥人野心勃勃，對華夏中原覬覦已久，昆山雖然從來不幫哪個國家爭奪天下，可同樣也不會與突厥人合作！”

凌磊苦笑：“我就知你一定不會讓我這么做，否則我何至于苦心設(shè)計這些事情？”

恙祁：“幾代宗主奉行的避世原則或許有錯，但這種錯，卻絕不是在沒有與突厥人合作，你若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凌磊怒道：“我既然已經(jīng)決定，就不會再回頭，昆山同樣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我自然希望它能更好，這份心意絕不下于你，你又何必擺出這一副圣人嘴臉！難不成全天下就你一個人是對的，其他人都是錯的？！”

“你不妨去問問門中其他弟子，這些年昆山蟄伏不出，他們嘴上不說，心里是不是也會有不滿？等玉臺論道之后，我就可以正式宣布廣開山門收納弟子，屆時昆山的名聲地位只會更進(jìn)一層，絕不會讓天臺宗與臨川學(xué)宮專美于前！”

恙祁沉默良久，凌磊泄一頓，胸膛上下起伏，夜風(fēng)之中，兩人相對無言。

凌磊忽覺微微心酸，無論如何，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親密無間的關(guān)系了。

恙祁終于道：“你既然心意已決，那就沒什么可說的了?！?/p>

凌磊：“你去哪里？”

恙祁淡淡道：“我敗于吳乘月之手，將昆山臉面丟盡，就算旁人不說，我也沒臉再當(dāng)這個宗主，至于下毒之事，我空口無憑，即便當(dāng)眾指證，世人怕也不會相信，反而會覺得我心有不甘信口胡言。所有事情，你都已經(jīng)算好了，又何必管我去哪里？我去哪里，都不會妨礙你的大事?！?/p>

凌磊柔聲道：“你傷得很重，得留下來養(yǎng)傷?！?/p>

恙祁搖搖頭，轉(zhuǎn)身便要走。

身后卻傳來凌磊微微冷下來的聲音：“我不會讓你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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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歙忽覺本座頭上好似有一處綠洲……

恙祁嗯

無歙阿祁你不說些什么？

恙祁不

無歙阿祁，你莫不是被凌磊那只配吃藕的小子欺負(fù)了

恙祁為何只配吃藕？

無歙因為吃—藕——丑～

恙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