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與地之間隔著一層霧，夜色是濃稠的黑，村子里的房子不像城里的那樣用水泥堆砌而成。

寒風輕易的灌進了屋子，窗子被吹的吱呀作響，嚴子航其實睡不著，他側(cè)著身子，睜著眼睛，手在發(fā)抖，身上蓋的被子很薄。晚上的溫度很低，他感覺冷極了，從骨頭縫溢出的寒氣蔓延到了血液里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凍住了，一股沒由來的恐懼填滿了他的胸腔，他感覺自己像一條瀕死的魚。

吱呀——

門被打開了，屋外的寒風沒有了阻隔連帶著細小的雨絲灌進了房子，夏天的天氣，這種溫度仿佛可以將人凍進棺材。

滴答滴答，水滴砸在地上，嚴子航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被壓迫到了極致，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說：快跑！快跑！

可是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沒有任何聲響，但是他就是感覺有東西在向他靠近，他艱難地翻過身，他感覺他的氣管被凍住了，每呼吸進一口氣，肺部就被刮地生疼，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一道閃電劈過，眼前的黑暗散開，他看到了一張蒼白又熟悉的臉：

嚴子航救…救……

一雙冰涼的手撫上他的脖子。

——

姜溪勾起了唇，那唇紅的厲害，像是雨夜里吸滿了精氣的鬼怪。

村子里的男男女女排著長隊，每個人手里都抱著一個男嬰，雨越下越大了，雷聲和冰冷的雨點喚醒了沉睡中的孩子。

嬰兒的啼哭聲響徹了寂靜的村莊。

姜溪現(xiàn)在，給我把這些小畜生，丟下去。

懷里孩子的哭喊聲喚醒了其中一個行尸走肉一般的女人，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眼睛，她的聲音很小，顫抖著，問出了一個姜溪曾經(jīng)問出過的問題：

婦女為什么……要淹死孩子？

姜溪的神色在閃電那轉(zhuǎn)瞬即逝的光中晦暗不明，語氣輕而渺遠，仿佛浸在每一滴冰冷刺骨的雨水里：

姜溪因為你的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女孩。

咕咚咕咚，嬰兒聞聲落水，當嬰兒的肌膚觸及那被雨滴翻攪的渾濁的水面，頓時化成了一攤血霧，帶著凄厲的嚎叫聲，順著水流向下。

——

村民放開我！放開我！

一個男人被幾個膀大腰圓的女人反綁在地上。

姜溪站在一邊，蒼白到極致的五關(guān)上嘴巴似血一般的紅艷，眼睛黑沉沉的，陰毒到了極致，瞳仁里黑漆漆的，像是很多個人的瞳孔匯集在一起，她的目光不動，但是你卻感覺自己無時無刻不被她注視著。

姜溪丟下去。

姜溪不然，河神會發(fā)怒的。

雨不知什么時候又開始下，雨水拍打在人的皮膚上，寒氣鉆進骨子里，將人的意識徹底凍住，姜溪的聲音很模糊，但是那話里的意思卻仿佛刻在了女人們的本能里。

咕咚。

男人的身體被投入水中，一片血霧在水面蕩漾開。

女人們吃吃地笑著：

“神啊，保佑我們吧。”

——

嚴浩翔一步一步地走回了村子，他活了下來，但是臉頰上已經(jīng)長出了細密的絨毛，瞳孔變成了墨綠色。

他見到了他的母親。

他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嚴浩翔（小時候）媽媽！

姜溪頓住了，她緩緩地轉(zhuǎn)過身，凝視著自己的孩子，瞳孔里黑沉沉的，嚴浩翔感覺自己被無數(shù)只怨毒的眼睛凝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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