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終于停了。
像是用盡了整座城市的情緒,連綿三天三夜的陰雨,在清晨五點三十三分,悄然停歇了?;宜{色的天空開始泛出一點點亮色,那是初陽試圖穿透烏云投下的溫柔信號。整棟宿舍樓仿佛也隨著雨的停息,從沉沉的濕氣中緩慢蘇醒過來,窗戶邊晾著的毛巾微微晃動,樓下灌木叢間的鳥雀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啼叫。
嚴浩翔從廚房出來的時候,手中端著兩杯熱牛奶,掌心還有余溫。他的發(fā)梢因為剛洗完頭還未干透,蓬松地落在額角,幾縷頭發(fā)垂進眼睛里,被他輕輕撥開。腳步聲輕,帶著剛醒來的疲倦感。
客廳里沒開燈,早晨的天光透過紗簾淺淺地投進來,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輪廓。
“牛奶?!彼叩缴嘲l(fā)前,把杯子放在茶幾上,低聲說。
沙發(fā)上蜷著個人,被一條灰色毛毯裹著,只露出一半腦袋。那人動了動,發(fā)出一點低啞的聲音,像是剛從夢里掙脫出來。
“謝謝?!辟R峻霖聲音帶著鼻音,一張臉還窩在枕頭里沒完全抬起來,語調(diào)懶懶的,像是剛從一場耗盡力氣的奔跑中回神。
嚴浩翔沒有立刻離開,他坐在沙發(fā)另一側(cè)的扶手上,低頭看著他,一言不發(fā)。眼底浮著一點猶豫,但更多的是不自覺的安靜與關(guān)切。
屋子里沉靜下來,只剩兩人喝牛奶的聲音。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怎么睡?”賀峻霖終于坐起身,手里還捧著牛奶,問得有些遲鈍,但很認真。
嚴浩翔垂眸,輕輕點頭。
“你也是吧?!彼f,“臉色那么差?!?/p>
賀峻霖咬著吸管沒吭聲。他知道,他自己沒好到哪兒去。新聞還在發(fā)酵,網(wǎng)絡(luò)上各種輿論此起彼伏,官方的態(tài)度、粉絲的猜測、路人的揣測,各種聲音交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把他們牢牢罩住。
可奇怪的是,他們好像也習(xí)慣了這種狀態(tài)。
不是麻木,而是——太清楚自己的方向,不會再輕易后退。
“宋亞軒昨晚給我發(fā)消息了,說讓我們中午過去一趟?!眹篮葡璧卣f,“你要是不舒服我就跟他說你請假。”
賀峻霖搖了搖頭:“沒事,我能去?!?/p>
他抬頭時,眉眼還是清的,雖然一整夜沒有合眼,但那股堅定卻一點沒減。
“不能總是我躲著。我們都已經(jīng)走到這一步了?!?/p>
嚴浩翔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嗓音低下去:“嗯?!?/p>
他們沒有說出“這一步”到底指什么。也許是指半公開的關(guān)系,也許是指更深一層的相互認同,又或者,是指這條路上彼此越來越清晰的位置。沒必要點破,那些心照不宣的部分,在這樣的沉默里反而更顯真實。
到了中午,他們準時到達了工作室。
屋里已經(jīng)聚了不少人。宋亞軒坐在長桌邊翻文件,劉耀文靠在窗邊玩手機,張真源正用筆記本放投影資料,丁程鑫則一邊用平板改著排期,一邊抬頭看他們進門,笑著打了聲招呼。
“呦,到了?”丁程鑫的聲音不大,卻溫和。
“嗯?!眹篮葡椟c點頭,把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宋亞軒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來了就坐吧,等你們?!?/p>
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沒有人提昨晚的熱搜,沒有人提那場輿論爆炸后的余震,甚至連一句多余的試探都沒有。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工作依然在繼續(xù),關(guān)系依然在運轉(zhuǎn)。
但每個人眼里的關(guān)切,卻藏不住。
“今天這個會議主要是定下下個月的活動安排。”張真源打開投影,一頁頁PPT跳了出來,“我們接了兩個品牌代言,一個公益項目,還有音樂節(jié)的初步排練表。”
他說得簡潔而清晰,語速不緊不慢。旁邊劉耀文靠在椅背上,眼神卻時不時落在嚴浩翔身上。
嚴浩翔察覺到了,但沒抬頭。他認真地聽著,眉頭時而微蹙,像是在思考。
直到宋亞軒輕輕敲了敲桌子。
“我知道現(xiàn)在風(fēng)頭比較亂,大家心里多少有點壓力,但我希望我們能保持住彼此的節(jié)奏?!?/p>
他頓了一下,聲音不重,卻帶著沉穩(wěn)的分量:“尤其是你們兩個——浩翔,峻霖——你們能不能清楚一點表達自己的想法?我不是問你們私事,我是說——在工作這塊兒,想怎么處理,要不要暫時避開一些沖突?!?/p>
屋子里一瞬安靜下來。
嚴浩翔抬起頭,眼神清明:“不用避?!?/p>
他的聲音不高,卻堅定,“我們該做的還是要做,該面對的也不會逃?!?/p>
賀峻霖點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p>
劉耀文嘴角微揚了一下,“行啊,夠硬?!?/p>
“這不是硬,是清醒?!彼蝸嗆幷Z氣淡淡,卻滿意地笑了笑,“那就按計劃繼續(xù)推進。只要你們心里有數(shù),外頭怎么說不是你們能控制的?!?/p>
會議繼續(xù)開著,一頁頁計劃被安排下去,所有人都回歸工作節(jié)奏。但那股團隊間的默契,在這場不動聲色的碰撞中,被重新凝聚了起來。
會議散后,劉耀文拍了拍嚴浩翔的肩膀:“晚上別走,我請吃飯,張真源買單。”
張真源在旁邊一臉無辜:“怎么是我?”
“因為你最近通告最多,掙錢最多?!眲⒁难燮ひ膊惶?,理直氣壯。
張真源翻了個白眼:“就你最會偷換概念?!?/p>
“你也一樣?!倍〕迢卧诤竺嫜a刀,“上次我請的,你這次輪到你了?!?/p>
他們就這么嘻嘻哈哈地鬧著出了會議室,電梯門合上的一剎那,狹小的空間里全是他們的笑聲。
嚴浩翔站在他們中間,抬起頭看了眼反光的電梯壁,自己的臉隱在一群人之間,顯得沒那么突出,卻又恰好自然。
他忽然覺得很安心。
這種喧鬧,這種相互調(diào)侃與扶持,是他曾經(jīng)無比渴望卻又小心翼翼經(jīng)營的關(guān)系。而如今,他們就在他身邊,真實而踏實,像冬日里的一口熱氣,熨帖、溫暖,又堅定。
走出大樓時,天已經(jīng)徹底放晴。
落日斜斜地灑在街道上,照得人睜不開眼。晚風(fēng)從高樓間穿過,帶著未干透的雨后氣息,混合著剛出爐面包店的香氣,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新和溫柔。
嚴浩翔和賀峻霖并肩走在后面。
“晚飯想吃什么?”他問。
賀峻霖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著:“不知道啊,看你安排?!?/p>
“那……回家吃?”他輕輕說,語調(diào)里帶著一點試探,但更多的是溫柔。
賀峻霖笑著點了點頭。
第二更來啦
“好啊,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