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警局嗎?”冷愿卿望著建筑上立著的“Police Station”的立體標牌,有些猶豫不決,她幾乎從沒出過孤兒院,也沒學過英文,不過看里面走來走去、穿著警服的人,應(yīng)該是這里了。
冷愿卿正要走進去,一個人突然從身邊走過去,撞得她差點摔倒。
“抱歉?!币粋€冰冷的嗓音響起,冷愿卿抬頭一看,是一名比她高一些的紫發(fā)女孩,看起來年齡相仿,可看起來卻異常冷漠。女孩身邊的人就更奇怪了,右眼被凌亂的頭發(fā)蓋住,看著有些嚇人,她的手里握著一把匕首,看起來似乎隨時準備動手。
“啊,沒……沒事?!崩湓盖鋽[擺手,抱緊了水罐。聽了這回答,那兩個女生也就不再多話,一前一后朝著警局走去,不知是不是錯覺,走在前面的紫發(fā)女孩好像在處處提防著后面的女生。
“唉?她們也是去警局嗎?”冷愿卿沒再多想,加快速度走進去。
兩個女生進去之后拐了個彎繞到了東邊的執(zhí)勤崗亭——嗯?執(zhí)勤?難道她們的目的,也是……冷愿卿有些奇怪,小跑著追了上去。
執(zhí)勤的是一個大約三十歲的警察,看到三人,便一把抓起桌上的筆記本,翻到最新記錄的一頁,看了幾眼之后問道:“你們?nèi)齻€是來辦理轉(zhuǎn)院手續(xù)的吧?”最前面的女生點了點頭,著實讓冷愿卿吃了一驚,但又立馬反應(yīng)過來,點頭做回答。
“叫什么名字?”警察一邊問,一邊拿筆在筆記本上寫了些什么。
“文冷櫻?!弊习l(fā)女孩猶豫了一會兒,慢悠悠地開口,“還有她,叫皇甫嘉笙。”在說拿刀女孩的名字時,文冷櫻明顯有些不爽。那既然如此為什么要幫她代話呢?是皇甫嘉笙不會說話嗎?
“啊,原來是在‘屠城’事件中僅存活的兩個人啊……還真是幸運呢?!本煺f完,又抽出一張白紙寫了一大堆,但由于是連筆字,冷愿卿并沒有看懂,但警察的話卻吸引了她的注意——“屠城”事件?啊啊,想起來了,是在報紙頭條的內(nèi)容中有間接提到的事,好像是說什么“一夜之間,全城人被殺死在各自的家中,除了當天出差工作的群眾、警察和兩名孤兒院的孩子外,沒有任何人存活?!痹瓉硭齻兙褪腔钕聛淼娜藛??真厲害啊……
“咚咚咚,”突然傳來了敲桌子的聲音,是那個執(zhí)勤的警察:“你有聽見嗎?我在問你的名字?!崩湓盖溥@才回過神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復道:“啊,對不起,我叫潘……呃,冷愿卿?!?/p>
聽到這里,其余三人幾乎是同時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暴露了?冷愿卿有些緊張,感覺手心都要被指甲弄出血來了?!袄湓盖浜孟袷峭捁适吕锏拿职伞本煨÷暤剜止玖艘痪?,但卻沒怎么深究,只要和筆記上相符就行了,他才沒空管那么多呢。
過了一會兒,警察停下筆,對三人叮囑道:“我先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局長安排轉(zhuǎn)院,你們在這里稍微等一會兒?!闭f著,便拿著紙和筆走進了內(nèi)側(cè)的房間。
冷愿卿低頭走到角落,仿佛這樣就不會引起什么注意,而其余二人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沒上發(fā)條的人偶。
一時間沒人說話,場面似乎有點尷尬。
“你叫冷愿卿?”叫文冷櫻的女生突然開口,嚇了冷愿卿一大跳:“啊……是,是的?!贝藭r連她自己都希望自己的聲音沒有在發(fā)抖。楚瀟羽抬了抬眉毛:“據(jù)我所知,冷這個姓氏比較稀有而已。”
她一點點地分析著,全身似乎都包裹著沉重的壓迫感:“童話中的冷愿卿好像是個能帶來幸運的人,你的名字如果不是巧合,那可能就是——你希望成為冷愿卿一樣的人?”文冷櫻說得完全沒錯,似乎已經(jīng)看透了女孩的心。
冷愿卿正愁著怎么回答,文冷櫻突然又自言自語道:“算了,又不關(guān)我的事,問這么多干什么……真是的,又做了些無聊的事情?!薄氨?,剛才有些無禮了。”雖然是道歉,可文冷櫻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或者說,她和皇甫嘉笙一樣,從一開始就沒變過任何的表情。
對了,說到皇甫嘉笙,她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是真的不會說話嗎?
當然,這些想法冷愿卿只敢在心里想想,再怎么說出去也太失禮了。
“……還有,”突然,文冷櫻又一次開口,雖然是說給冷愿卿聽的,目光卻一直盯著皇甫嘉笙,而那人此時也抬頭凝視著她。如果沒有猜錯,那兩道目光,一道代表的是憎恨,另一道代表的是淡漠。
這兩人是熟人沒錯,但絕對不是朋友,甚至都算不上同伴,似乎只有“仇敵”這個詞能概括她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
“……我提醒你,千萬不要和這個人扯上關(guān)系?!?/p>
“?。磕莻€……”冷愿卿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突然說這話?不是針對她,反而在提醒她。可為什么……她們兩個之間會有這么大的恨意呢?而文冷櫻的針對性很明顯,但那個皇甫嘉笙卻似乎完全不想理會。
冷愿卿正想問問,剛才離開的那個警察突然出現(xiàn),對三人說道:“孤兒院那邊已經(jīng)開始準備了,預(yù)計下午六點以前會搞定,我先叫人帶你們?nèi)プ鲆幌滦畔⒂涗??!闭f完,他便走了出去。雖然他僅僅說了一句話,但卻正好打破了即將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局面,這不禁讓冷愿卿長舒了一口氣。而剛才的二人也不再多說些什么,很快,她們便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而對于什么亂七八糟程序一竅不通的冷愿卿,也只好抱起水罐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三人根據(jù)警察的話,到了警局內(nèi)部,認真地聽著工作人員的引導。很長一段時間的辦理,弄得冷愿卿頭暈轉(zhuǎn)向。相比起來,皇甫嘉笙就顯得輕車熟路多了,她雖然沒怎么聽工作人員指引,但一項項步驟做得極為正確,連記錄人員都十分驚訝。
等到差不多四點多,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工作人員帶著三人上了去往隔壁城市的車,終于在大概將近六點之時到達當?shù)氐囊凰聝涸骸?/p>
這是一家很大的孤兒院,比冷愿卿印象中的住所還要大得多,即便它并不比原來的溫暖多少。或許是戒備心過強,所有孤兒院里的孩子都對這三個“外來人”極為防備,不與她們說話,也不與她們玩耍。但三人都像是約好了一樣,沒有對這件事產(chǎn)生任何反應(yīng),像是不在意一般依舊獨自一人。久而久之,文冷櫻和冷愿卿的關(guān)系漸漸好了起來,雖然稱不上形影不離,但也多少算是同伴。即使冷愿卿從來沒有泄露自己“異能者”的身份。
文冷櫻一直告誡冷愿卿不要靠近皇甫嘉笙,卻從不告訴她原因,而皇甫嘉笙也因為不說話,所以沒法辯解什么。冷愿卿不明白,不明白這兩個人的做法,即便她再怎么追問,二人都閉口不言,冷愿卿也逐漸發(fā)覺這樣不太禮貌,不久之后也將疑問埋在了心底。
大概的一年時間,三人就這樣在孤兒院生活,默默無聞?!巴莱鞘录迸c“孤兒院大屠殺”這兩件事情因為依舊找不到兇手而被警方壓了下去,近期也漸漸銷聲匿跡。
這天晚上,冷愿卿因夜晚風大而被凍醒,正想起來關(guān)上窗戶,卻無意間看見了站在院子里的文冷櫻,手里抓著一朵小小的野花,不知在做些什么。出于好奇,她便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輕輕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楚文冷櫻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被嚇了一跳,不過也僅僅是退開幾步。
“你在……做什么?”冷愿卿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文冷櫻沉默著,小心地把野花放在了角落?!鞍舌!庇惺裁礀|西從女孩的眼眶中落下來,嚇得冷愿卿語無倫次:“啊……你、你哭了?那個,我……”一時間,她不知道是該安慰,還是趕緊跑回房間拿張紙巾,只好呆呆地站著,有些手足無措。
“今天,是‘屠城事件’發(fā)生后的第一年?!蓖蝗?,文冷櫻開口說道,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使冷愿卿愣是沒反應(yīng)過來:“啊、???”
文冷櫻的眼神空洞,像是在對她說話,卻似乎又是自言自語:“而我的妹妹,就死在了一年前的今天。”
短暫的寂靜。
“對不起……”似乎是發(fā)覺自己的無禮,冷愿卿連忙道歉,卻顯得很沒精神。原來,是這樣嗎?也對,這么瘋狂的屠殺,怎么可能……沒有失去呢?
文冷櫻像是沒聽見,依舊在那里自說自話:“我的妹妹,她是我存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可就是這么不盡人意。在那次事件中,她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她的血液被吸得一干二凈,尸體被捏得粉碎,化為塵埃——就在我的眼前。然而現(xiàn)如今,我甚至都無法給她一個墳?zāi)梗抑两穸紵o法找到她的尸體——也永遠都找不到了?!蓖nD了一下,女孩的臉上出現(xiàn)了自嘲的神色,“而最諷刺的是,我看見了兇手,卻無法殺死她為妹妹報仇,我甚至只能看著,什么都做不到……”
冷愿卿沒回復,她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盡力地吸收著那一大串的信息,最終,她將千萬句安慰,化作了一個拍肩膀的動作。
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腦海里想的是什么,她也知道文冷櫻現(xiàn)在的內(nèi)心想法——兇手的真面目。即使沒有說出口,她也知道文冷櫻所說的那人是誰。
“那個兇手,偽裝了一切,裝得若無其事。即使我再怎么努力,也根本無法讓人相信——她就是‘屠城’的人,反而我,卻被當成了瘋子。”女孩冷哼一聲,嘴角上揚,卻不是笑。
“我想你知道是誰了吧?嗯?”
……
“就是,皇甫嘉笙啊……”
這一天晚上,文冷櫻偷偷溜出去,她說要去祭拜一下自己的妹妹。而連衣裙也根本沒有怎么休息,她的腦海中一直都回響著女孩的話。如果楚瀟羽說的是實話,那么就說明——他們一直在和一個恐怖分子一起生活。一天之內(nèi)殺死整座城市的人?正常的大城市至少也有幾萬到十幾萬人生活,冷愿卿覺得即使自己使用異能都不可能做到殺光他們。那為什么……
冷愿卿搖搖頭,又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八懔耍还芰?,明天再說吧。”女孩把腦袋埋進了被子里,小聲嘀咕道。今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作為一個小孩子的她,果然無法完全把它們吸收進腦子里。
大概是太困了,不過十分鐘,冷愿卿便陷入了熟睡。而此時,文冷櫻似乎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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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是在吵鬧聲中醒來的,同房間的幾個孩子都已經(jīng)起床了,只有一個綽號叫“瞌睡蟲”的女生還沒有起來,不過看她把整個腦袋都埋進被子里的狀態(tài),就知道她也被外面的聲音吵到了。
文冷櫻匆匆換好衣服,推開門向外望去,招待室里擠滿了看熱鬧的孩子們,院長一邊將孩子們帶出去,一邊往里面擠,場面一片混亂。文冷櫻借著自己身體瘦弱,不太困難地擠了進去。當她看清楚狀況之后,思考中樞似乎在一瞬間停止了——是文冷櫻,和皇甫嘉笙……
“糟了……”明白了事因的冷愿卿嚇得臉色蒼白,她知道如果二人再這么鬧下去會發(fā)生什么。經(jīng)過多年的相處,她知道皇甫嘉笙和文冷櫻身上都有偷偷攜帶武器。若是不及時阻止……
“不要給我裝傻!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文冷櫻突然放大的叫聲嚇了冷愿卿一跳,就這么走神的一瞬間,人流瞬間把她擠了出去。她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再次試圖擠進去,女孩帶著哭腔的嗓音便使她再次僵住,“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p>
為此……付出代價……
總覺得在哪里聽過這句話,好像是認識的人?
下一秒,某道寒光突然一閃,冷愿卿聽到身邊的女孩的尖叫,混亂中,她覺得腦子一熱,那只血瞳……又來了……
后來聽說,院長送了皇甫嘉笙去醫(yī)院,一周后她就回來了,自己強行要求的。她和文冷櫻的關(guān)系更是僵硬,甚至……現(xiàn)在連文冷櫻都不會跟女孩說話了。
“我……我知道這很難,但是做朋友未嘗不是好事?再說了這只是個意外,也不是什么……”某一天,女孩鼓起勇氣對文冷櫻說,她卡了一會兒,“算,算了?;蛘吣銈兛梢韵仍囍黄??至少不要一見面就動手,可以嗎?”冷愿卿的聲音越說越輕,直到最后,她只是抱著水罐,不自然地左顧右盼。
文冷櫻歪了歪頭:“冷愿卿,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我真的做不到?!迸⒙柭柤?,“沒關(guān)系,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所以你不用……”話未說完,突然有個影子竄了過來,一下子把她撞開?!盎矢误希愀墒裁??”文冷櫻正要開打,突然發(fā)現(xiàn)她剛剛站的位置出現(xiàn)了另一個人。
那似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有著藏青色的長發(fā)。見自己攻擊失敗,少女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把手里樹枝一樣的東西丟開,樹枝掉在地上,瞬間炸開了花,變成了粉末?!鞍」?,不好意思哈!我拳腳功夫不太行?!鄙倥坪鯖]有看見三人眼中的敵意,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放心,之后我一定給韶羽柒這個榆木腦袋點顏色看看。我就說榆木腦袋怎么這么爽快地讓我來,就知道他不懷好意。想想,連凌夕月那家伙都相信他。我該怎么說呢?這真是天理難容、不可思議、天誅……”
少女說得正高興,見三人都準備離開,連忙伸手攔住她們:“哎哎,別急著走??!我還沒說完呢!你要知道他多么惡劣!就在幾個月前,那家伙還……”“不好意思,我可沒有時間聽你在這里長篇大論?!蔽睦錂鸭皶r打斷了想要滔滔不絕的少女。
對方愣了一下,接著便笑了起來:“好吧好吧,看來你們還真沒有耐心啊。那等時候到了,我們再慢慢聊?!鄙倥p輕地拍了拍地面,巨大的藤蔓突然拔地而起,纏繞在了三人周圍。
“這是什么?”文冷櫻連忙退后,卻被在身后生長的藤條抓個正著?;矢误显噲D用刀割斷藤蔓,卻反而使得傷口再次疼痛起來。
像是魔術(shù)一樣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切,已經(jīng)使冷愿卿了解了情況。她沒有掙扎,只是緊緊地抱住水罐,直到藤蔓纏至頭頂。
“安啦安啦,乖乖的,毒素就不會蔓延得快起來哦!”
她是異能者。這是冷愿卿失去意識前最后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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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再次清晰時,出現(xiàn)的是所有人都十分熟悉的,那個木屋,空文茹在半個月后找到了她們,一切靜靜地發(fā)生,后來就是被莫名敲暈,來到了那個實驗室,緊接著啊,看著冷愿卿利用異能幫助他們逃出,然后遇見異空的一群人,然后是躲避巨石,然后學習異能、聽從空文茹的話幫助人類……一切的一切,與他們記憶中的沒有絲毫的差別。
“愿卿,她幾乎不說一句謊。”慕容婉清擦擦眼淚,將頭靠在鐘離子初肩上。
記憶快速地進行著,8年里的一切都再一次地回顧。最后,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最在意的部分。
時間,是從他們第一次遇到蔚欣謠的那天晚上。
“是你?”發(fā)覺到窗外有人,冷愿卿推開窗簾,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白衣少女,恍惚中,眼前的人似乎和記憶中的“救星”的身影重疊,逐漸模糊?;剡^神來,對方已經(jīng)站在她的面前了,“抱歉,蔚欣謠,因為情況有些……你受傷了?”正準備道歉的冷愿卿突然看見對方手臂上清晰的傷痕,雖然猙獰,但看起來已經(jīng)過了好幾年了。
“我可不是來跟你說這個的。”少女似乎有些著急,她不耐煩地打斷了冷愿卿,用袖子遮住手臂,嚴肅地說:“記住,你那個叫韓清平的朋友,他最近很危險,如果你不注意,他什么時候死了我可不管?!闭f完,就準備要離開。
“等一下,你說清楚。什么意思?”冷愿卿沒太明白,怎么好好地,她的朋友就有危險了呢?蔚欣謠猛地一拍腦袋:“不好意思,我可沒有時間向你解釋這么多。我只要你記住,若不想失去一個朋友,就盡量保護好他。
“還有,千萬不能和任何人說,要知道有些家伙的性子可急了,要是多嘴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冷愿卿頓了一會兒,微微欠身:“謝謝你幫助我這么多?!睂Ψ剿坪鯖]興趣聽她肉麻的話,只是不自然地撓撓頭,像不久前一樣消失了。
回想起少女所說的話,冷愿卿依然有些不明所以:“真奇怪,為什么突然就有危險了?是蔚欣謠的惡作劇嗎?哈哈,想當初她還說以為我死了想把我埋了呢。”冷愿卿這么想著,心也就放下來了。
不會有事的,韓清平的能力并不弱,甚至還比自己拔尖一點,,那些的敵人都傷不了他的。
不傷到他,就沒關(guān)系吧?
……
——
大家都記得,那是接到第二個殺人案的時候,當時,他們正在翻閱警察給的資料。過了一會兒后,便遵循空文茹的吩咐各自去忙了。
然后呢?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看著廢墟洞口處的巖石被封上,冷愿卿等人與蔚欣謠她們的戰(zhàn)斗,以及最后,被打翻的水罐……如記憶中吻合,回到異地之后,冷愿卿突然像丟了魂一般無精打采,而此時文冷櫻和皇甫嘉笙之間的關(guān)系愈加疏遠。到了晚上,冷愿卿偷偷跑出去,打暈了米可,撐著傘沖了出去……
——
“哎喲喲,看你這么累的樣子,我還真是有點心酸呢!”如幽靈一般神出鬼沒的少女突然出現(xiàn),由于結(jié)界的保護,她的衣服依舊十分地干凈整潔,“你居然能猜出我留下的信息?比我想象的聰明得多嘛!”
冷愿卿沒說話。在看到資料上的介紹和照片后,她就能多多少少猜到一些——死者的死相中,無論是空洞的眼眶,還是被用力彎折過的肢體,都與當年蘇安的死相類似;調(diào)低的室溫,對應(yīng)著當年蔓延了整個孤兒院的海水;因“復仇”而死去的“罪惡之人,”與那些死去的孤兒院孩子完全吻合。
“別擔心,那家伙本來就該死,我只是讓他死得更有價值罷了?!笨粗倥幊恋哪槪敌乐{笑了起來,這使得冷愿卿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幾步。
“放心,我不準備殺了你,這對我沒好處。”蔚欣謠悠然自得地說道。像是為了驗證她說的話,蔚欣謠甚至還攤開手,表示自己并沒有拿武器?!拔疫@回找你,只是想和你做個交易罷了……”少女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狡黠的光芒,“我之前說過,你的朋友有危險,而且就在今晚?!?/p>
“今晚?”冷愿卿一愣,卻沒露出蔚欣謠原本所猜想的驚慌,“但是,現(xiàn)在想要殺我們的,恐怕除了你和寧漓芊外就沒別人了吧?”聽了這話,蔚欣謠似乎有些不滿:“你這話什么意思?我們只是‘安分守己’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罷了。”
“算了算了,看在以前還是比較熟的份上,我就給你一個提醒——不要太輕信別人,包括你身邊的任何人哦?!蔽敌乐{“好心”地說,卻有些惹惱了冷愿卿:“你是在挑撥離間嗎?我告訴你,他們不可能會……”
蔚欣謠連忙舉起雙手以示清白:“別冤枉我,我對這種無聊的小把戲沒興趣。總之,這是我所了解的?!闭f著,她伸了個懶腰,做出一副想睡覺的樣子。
“這樣吧,如果什么時候你放棄現(xiàn)在的想法,就隨時叫我。我期待著你的回復?!蔽敌乐{留下這樣一段意味不明的話,便又一次消失地無影無蹤。這一次,冷愿卿卻沉默了。她低頭注視著地面,沒有反應(yīng)。
許久,她像是對蔚欣謠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好。”
少女吃力地淌著水返回,還未排掉的積水使得她幾乎寸步難行,但她卻還不在意,就這樣一路無言。
偷偷地回到異地,有些心慌的冷愿卿叩響了韓清平的房門,嘴里喃喃自語著:“千萬要開門啊……”“冷愿卿?怎么這么晚了你還沒睡?”韓清平打開了門,有些疑惑地問道。雖然少年還一臉的困意,還沒來得及翻好的襯衫衣領(lǐng)使他整個人顯得懶洋洋的,不過看起來,他沒出什么事。冷愿卿不由得松了口氣。
“時候也不早了,如果你沒什么事,就早點睡吧?!辈煊X到對方臉上明顯的倦色,韓清平溫和地說道。冷愿卿用力地點點頭——她是該好好地睡一覺了,明天起來還要向可可好好地解釋呢。少女正想向韓清平道晚安,忽然看到對方一把按住了脖子,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你怎么了?”韓清平有些奇怪,剛才不是好好的嗎?可當她看見少年脖子上突然出現(xiàn)的傷痕,她明白了……“快,韓清平,去云露妍的客房!”少女也不顧其他了,一把抓住韓清平的手,沖向客房。
難道是……
——
打開門的瞬間,畫面消失了,只有聲音還存留著。
“怎么……會是你……”
看起來,畫面是被冷愿卿所抹消了,是想隱藏什么嗎?
——
黑暗中,少女掙扎的微弱聲音顯得愈發(fā)的清晰,不過卻在一點點地減弱。
“你在做什么!快放開她!”似乎能猜想到冷愿卿沖了上去,因為很快便有人摔在地上的聲音,然后便是云露咽的咳嗽聲。
云露妍被襲擊了。這是所有人的內(nèi)心想法,不過,卻沒有人說出來。
襲擊她的人沒有說話,但不知從何而來的壓迫感涌上大伙兒的心頭,使得溫淑尤不禁縮了縮脖子??墒呛芷婀郑荛L一段時間,都沒有聲音再傳過來。
就在眾人以為記憶要結(jié)束了的時候,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紅色的眼睛,和當初他們在冷愿卿過去里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樣?!坝质悄?!”沉默了許久的文冷櫻突然開口,她似乎忘了這只是個幻覺,拔出唐刀,向著那雙紅瞳砍去,卻落了空。
慕容婉清連忙拉住失控的少女,輕聲地安撫著她。少女一言不發(fā),又重新把刀收了回去。眾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到影像上。
那雙紅眼很快便消失了,不過冷愿卿的聲音便立刻接了上去:“為什么會是你?明明……不可能!你是誰?為什么要傷害她?”對方終于開口,不過卻顯得十分冷淡:“她的時間到了?!?/p>
這話明顯激怒了連衣裙,因為下一秒,便傳來了奔跑的聲音,冷愿卿似乎想和對方打一架,不過韓清平似乎攔住了她。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突然傳來的熟悉嗓音嚇了白落瑕一跳,再想想才發(fā)覺這應(yīng)該是回憶中的她??墒?,她明明記得那天晚上她什么都沒做,只是一直待在房間里睡覺而已,為什么……
“不要看她的眼睛!”應(yīng)該是“白落瑕”不小心與紅瞳少女對上眼,冷愿卿才會突然叫起來?!按笸砩系亩荚诟墒裁?!”一個明顯帶有怨氣的聲音響起,以及一些細細碎碎的贊同聲,大概是“洛文?!焙推渌锇槎悸犚妱屿o過來了吧。
可能是覺得人突然變多對自己不利,紅瞳少女突然出手,大家只能聽見黑暗里有刀刺入的聲音,一下、兩下、三下……“云露妍!”冷愿卿的尖叫一下子劃破了迷惘,影像再次出現(xiàn)。這一次,不僅僅是影像中的大伙兒開始驚慌,真實的眾人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氣——黑發(fā)的少女滿身鮮血地倒在了地上,胸口的刀傷是那么地刺眼,使大家不禁想起了當初皇甫嘉笙她們的計謀。而此時,床邊書架上的書早已落下,狠狠地砸在了云露妍的身上。她什么都沒有說,就這樣閉上了那滿是淚水的棕色眼睛,沒有留下任何信息。當大伙兒想起兇手,準備去找她算賬時,這才發(fā)現(xiàn),那個紅瞳少女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件事發(fā)生得毫無預(yù)兆,好像是突然想到要殺個人,就匆匆忙忙地過來了。冷愿卿成了被大家不斷詢問的對象,但是大家都知道,冷愿卿不能說。她撥開人群,向著雨幕沖去。“這家伙要去哪?”洛文海抓起雨傘想追上去,卻有兩只手不約而同的搭上了他的肩膀——是韓清平和空文茹。韓清平沉默著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追上去,而空文茹卻只是嘆氣,閉上了眼睛:“她,會知道她所要做的事……是什么……”
——
再次回到那個地方,蔚欣謠早已在那等候了。她看著少女臉上的憔悴,露出了譏諷的表情:“喲,后悔了嗎?還真是快啊,不是嗎?”冷愿卿緊握著手,憤憤地問道:“你說你要做交易是嗎?說吧,我答應(yīng)你!”
蔚欣謠得意地笑了笑,把手上一直在把玩的水瓶還給了冷愿卿:“你的愿望,是想要你的朋友活著,是嗎?”冷愿卿一聽,灰暗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是的!只要你能讓云露妍活過來,就算我與她交換都沒關(guān)系!”這句話似乎嚇了蔚欣謠一跳,不過很快,她便恢復了高傲的神態(tài):“這樣啊,那我就不需要再隱瞞下去了……
“關(guān)于‘替死’的事情?!?/p>
冷愿卿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替什么?”
“替死,這是你的能力?!蔽敌乐{面無表情,不過似乎有點心虛?“我的能力?”冷愿卿有些難以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其他的能力?”聽了少女的問話,蔚欣謠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這種事情你就別在意了,反正如果你想讓你的朋友活過來,就乖乖聽我說完,當然,你會為此付出性命?!?/p>
少女沉默了。
她當然不想死,但若不是自己沒把消息放在心上,云露妍說不定就不會死了。是她間接性地害死了自己的朋友。還有那個兇手……
“好?!鄙倥幕卮鸪龊趿宋敌乐{的意料,她早就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沒想到冷愿卿真的會答應(yīng),不過看著對方帶有幾分憂愁的臉,她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嘴唇動了幾下,似乎是在念叨什么。
蔚欣謠帶著冷愿卿傳送到她的家里,做了短暫的平復后,便對冷愿卿說:“你還記得你有一個時間倒流的能力對吧?”少女用力地點了點頭。那是在她剛接觸異能時,蔚欣謠的一個朋友告訴她的,不過由于一用就會死,她也沒有試驗過,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替死’這個能力是能與一個即將要死的人做生死互換,他會代替你繼續(xù)活著,而你會代替他死去。”聽到這里,冷愿卿對此有些懷疑,但也沒說什么。
“但現(xiàn)在,云露妍已經(jīng)死了,所以你必須使用‘時間倒流’的能力回到她死之前,在因此死亡之時使用‘替死,’這樣不僅不違背逆轉(zhuǎn)時間的懲罰,也能拯救你的朋友?!?/p>
少女聽得有些迷糊,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說的是真的?這也太……”“……玄乎,我知道,但作為一個本就是奇特存在的人來說,有什么好懷疑呢?”聽出了蔚欣謠話語中的諷刺,冷愿卿乖乖地閉上了嘴,但她還有一個疑問。
“那個……”蔚欣謠正在認真地制定計劃,冷愿卿卻弱弱地打斷了她,“除了,韓清平,能不能,保留皇甫嘉笙和文冷櫻的記憶?我想……有她們的幫助會稍微好一點……”琢磨了一下少女的要求,蔚欣謠似乎不太滿意:“方法我會教你的,你就這么相信她們?你難道不覺得她們會把事情敗露嗎?”
“她們不會的!”冷愿卿莫名地堅定,但很快又把聲音放輕:“而且……她們的能力也會有點幫助,不是嗎?”
在少女的再三請求下,蔚欣謠不得不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如果出了什么問題,我可不會再幫你了?!崩湓盖渲刂氐攸c了點頭,然后便跑出了蔚欣謠的家,她要立刻去找自己的伙伴。
“記住,時間很難掌控,需要自身完全的靜心。要是不想因為留戀而毀了一切,就準備好之前讓自己和你的朋友拋棄感情?!?/p>
這段話,是她在離開前,蔚欣謠的告誡。
——
“你是哪來的信心認為我會幫你做這樣的事?”
在蔚欣謠異能的作用下,大伙兒都失去了剛才的記憶,茫然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后,冷愿卿把三人帶到屋后的小花園。聽完少女離奇的講述,文冷櫻十分不滿地挑了挑眉毛,冷冰冰地問道,“我想我現(xiàn)在沒把你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已經(jīng)是我忍耐的極限了,所以你還是盡早放棄這個念頭吧。”
“對不起,但這是我唯一的愿望,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完成這個計劃。”冷愿卿從來沒有這樣堅定地選擇一條路,但這只是讓文冷櫻的表情更加地難看:“那你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不就是一命換一命嗎?告訴我有什么區(qū)別?
“我曾經(jīng)看著我的親人死在我的眼前,現(xiàn)在你還想讓我參與斷送同伴性命的計劃?開什么玩笑!”
四人都沉默了,韓清平低下頭,緊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皇甫嘉笙摩挲著自己的斗篷,同樣沒有抬起頭。冷愿卿只是愣愣地看著楚瀟羽,沒再多說什么,只是走上前,輕輕地抱住了她。少女感覺到,有什么溫熱的東西落在了她的肩頭,但她沒有去擦,只是把眼前的人抱得更緊,這才聽見了對方被緊緊壓制的抽泣聲,鼻頭一酸,眼眶也有點濕潤了。
“……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所以拜托……”
皇甫嘉笙把臉藏在了斗篷的陰影下,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有沒有哭。韓清平死死地閉著眼睛,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四人就站在那里,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動。
……
——
就這樣,三人都答應(yīng)幫助冷愿卿完成“替死”——由文冷櫻制造幻象,讓眾人以為韓清平和云露妍都還相安無事,然后再由皇甫嘉笙暫時為那個兇手“背鍋,”讓大家把仇恨轉(zhuǎn)移到她身上。這段時間里,真正的韓清平因命運聯(lián)結(jié)者的原因死去,讓三人都有些難過。
接下來,讓假“韓清平”的“死亡”和他留下的訊息,讓眾人把“背叛”和“嫁禍”的罪名全都扣在她的頭上,這樣雙重的仇恨就一定會讓大家失望和憤怒,她也可以更容易強迫自己狠下心來了吧……
就這樣,他們一步步地執(zhí)行著,這殘忍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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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眾人終于明白,為什么他們不記得所發(fā)生的一切,為什么冷愿卿她們會突然聯(lián)手來騙他們。
這是冷愿卿對他們?nèi)龅牡谝粋€謊,也是最后一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他們。
“愿卿姐……嗚……”溫淑尤小聲地啜泣起來,很快便轉(zhuǎn)變成號啕大哭。她一哭,也瞬間感染了其他人。貝曉甜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米可和慕容婉清只是小聲地啜泣,但淚水卻怎么也擦不完;洛文海雖然是男生,但此時他的眼圈紅紅的,雖然沒有哭出來,但也能看出他的失神;云露妍沒有發(fā)出聲音,她默默地流著眼淚,卻還是忍不住轉(zhuǎn)過頭去;文冷櫻和皇甫嘉笙站在一邊,沒有哭,但卻有些魂不守舍;而空文茹,她卻似乎沒什么變化,好像只是臉色有些發(fā)白,但沒人注意到。
影像消失了,黑暗像碎掉的屏幕一般,化成了一些瑩藍色的粉末,傳送著藍發(fā)少女最后的訊息——“作為厄運的孩子,我只是希望,【我能在罪惡與混沌中,放棄那雙來自潘多拉的手?!俊?/p>
這是她,給予朋友們,最后的祝福。一個犧牲自己,才能寄托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