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記得做下記錄,今天就先到這里吧,辛苦了。”
許文是時秋白專業(yè)課的教授,時秋白天賦好有靈氣,是以許文做什么課題都想著帶她。
“教授,你知道沈浮黎嗎?”
時秋白坐在實驗臺前,低頭推算著密密麻麻的公式,似話家常般隨口一提。
許文想都未想,脫口就來:“知道啊,和你同級那個女生,是顆好苗子,老王的學生,唉…可惜了…”
聽著許文絮叨了許久,時秋白才又問道:“她人怎么樣?”
……
從圖書館出來準備回家的沈浮黎,遠遠的望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低著頭,巴掌大的臉盡數(shù)罩在了衛(wèi)衣帽下,令人看不真切。
經(jīng)過一天一夜的發(fā)酵,端著長槍短炮記者將N大正門圍了個水泄不通,進出往來都很困難,時秋白費力的繞開了人群卻被忽然移動的人群擠歪了身形,從沈浮黎的角度看去,分明是有人趁亂推了她,烏泱泱的人影像極了黑色恐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沈浮黎撥開了人群,將她護到了一個安全范圍內(nèi)。
被人群沖倒時,時秋白本能的用一只手護住了后腦,另一只手在著地時略略一撐,冷不防的人群散開,在沈浮黎搭手之前,時秋白已經(jīng)自己站了起來,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再抬頭二人四目相對,對上沈浮黎關(guān)切的目光,時秋白勾唇笑了笑。
“多謝你了,我沒事?!?/p>
她說這話時目光沉靜無瀾,仿佛剛才與危機擦肩的不是自己一般,沈浮黎有種預感,但這感覺來的莫名去的亦莫名,在她回神時時秋白已經(jīng)準備離開了。
“剛剛有人推了你?!?/p>
沈浮黎的語氣帶著篤定,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時秋白說出這樣的話。
聞言時秋白的背影果真頓了一瞬,隨即便是如常的笑語:“是嗎,可能是不小心吧?!?/p>
彼時時秋白還沒有想通一個問題,靈魂的契合或許真的存在,就像她可以預料沈浮黎的舉動一樣,沈浮黎同樣可以看破她的想法,這樣的了解如果不是建立在彼此相互的知己知彼中,那就是真正的靈魂上的契合,正如鏡子的兩面,善惡的兩極。
微風拂過,揚起時秋白鬢邊的發(fā)絲,顴骨處混著沙礫的傷口依稀可見,茭白的指節(jié)在時秋白的視線中一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溫熱的觸感。
“擦傷了,傷口有點深,我陪你去校醫(yī)室處理下。”
這次沈浮黎未留給她推脫的余地,手自然而然的勾上了時秋白袖口處用作裝飾的掛帶,沈浮黎走在前頭,時秋白放緩了步伐,目光落在了沈浮黎的手上,明明只見了三面認識不過一天,這樣的熟稔讓時秋白有些不安。
校醫(yī)室新來的校醫(yī),看著很年輕,手卻是異常的穩(wěn),只有些輕微的刺痛被時秋白不動聲色的忍下了,臨了,寬大的衛(wèi)衣帽又被她戴了回去,兩人并肩走出校醫(yī)室時,一時無言,卻有一種出奇的和諧。
“看你一直帶著帽子,是冷嗎?”
似是沒有料到這般突如其來又不著邊際的問話,即便是簡單的一句話也讓時秋白猶豫了一瞬:“起風了,有一點?!?/p>
夕陽將兩人的背影拉得很長,時秋白身量頎長可沈浮黎也不比她低多少,兩人一個長發(fā)披散,一個低低的扎著,宛若畫中之景,到校門口分別之際,時秋白微微點頭示意了下,徑自走到了街邊的紅綠燈下,紅燈變黃又變綠,余光觸及處沈浮黎還在原地,甚至敏銳的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揮了揮手算作告別。
“最近這邊不太平,你一個人小心點?!?/p>
“你也是。”
不遠不近的地方,時秋白聽到了沈浮黎帶著陽光與笑意的聲音。
“我不怕,我練過格斗的。”
天意弄人大概也就如此,被人殺害的王教授是沈浮黎專業(yè)課的教授,事發(fā)突然校方的調(diào)令還沒下,一向惜才的許文對此上了心,除了對老同事的哀嘆外,連帶著把沈浮黎招攬門下。
于此一向沒什么交集的兩人,生活軌跡開始有了重疊,時秋白見人三分笑,為人處世皆給旁人留有很大的余地,是以同她相處總是自然又舒服的,但相處久了就會發(fā)現(xiàn)這樣的人反倒是最難以接近的,她的好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說的話真假參半做的事真?zhèn)文妫慨斈阌X得與她的關(guān)系近了一步時,實則卻依舊停留在原處,朋友、陌生人,于她而言似乎并沒有過于分明的界限,這一點沈浮黎深有體會。
兩個性子都不溫不火的人,相處起來卻是意外的和諧,因為家庭的緣故,沈浮黎是個獨行者,幼時同齡的孩子不愿意和她玩,嘲笑她是“無父無母”的孩子,雖說事后總有大人帶著自家孩子上門道歉,可小小的沈浮黎還是避免了同同齡人的交流,自己看書寫作業(yè)去練格斗,似乎也沒什么不好的,就這樣獨行了二十年,盡管隨年歲增長,早不會有兒時的幼稚發(fā)生,可沈浮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
直到那天在雨中,一把傘撐了過來,時秋白自此踏入了她的生活,寥寥幾面之緣,沈浮黎就被她不同于常人的氣質(zhì)所吸引,就像鏡子的兩面,時秋白映射出了另一個自己。
而時秋白在一貫的處事習慣,被沈浮黎直白的撞破,她口中的“朋友”,于她而言是一個陌生的概念,沈浮黎以一種令她猝不及防的方式闖入了她的生活,擾亂了她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