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若曦才悠悠轉(zhuǎn)醒,盯著床的帳頂默默發(fā)呆。靜下心來細捋一番,這輩子該發(fā)生的事情都發(fā)生了,自己和十三爺?shù)奶幘硡s天差地別,不是他的周全相護,還能是什么?
他重生比自己早得多,多年來小心經(jīng)營,權(quán)傾朝野又不惹康熙忌憚仿若行走刀鋒之上,稍不留神就萬劫不復。承受的痛苦和壓力絕非筆墨能形容,比前世有過之而無不及。
思至此處,還有問他是否恨自己的必要嗎?早先積聚在心中的絲絲怨艾漸漸化去,心里只剩心疼憐惜。
胤禛神色平淡地坐在床邊,他把一勺粥遞送到嘴邊,她就張口喝掉。一碗清淡白粥見底,兩個人都沒一句話的交流,期間只有瓷器碰撞的聲音發(fā)出。
梅香菊韻是兩位主子身邊最貼身伺候的丫鬟,最了解主子兩個人的感情如膠似膝,夫人昏迷十幾天時王爺衣不解帶地悉心照顧,每天坐在床邊說許多話,孤獨守望著。
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原本以為夫人蘇醒后會皆大歡喜,可是眼下兩人之間氣氛詭異,冷淡到一句話都不說,也無眼神交流。
梅香菊韻納悶不已,可有什么天崩地裂的事發(fā)生了嗎?
胤禛把碗放到菊韻及時呈過來的托盤,旋即擦了擦手。見他要起身欲走,若曦忙伸手扯住他的胳膊,忍不住問:“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胤禛并非想離開,只是喂她吃完飯,他的飯還在不遠處的桌子上擺著,也需要去那填飽肚子。
揮手讓其他人都出去,胤禛重新坐下,幫她掖好被角后,深邃的瞳眸墨沉星海,里面凝聚了無法述說的言語,深深地凝注著若曦,啟唇道:“不去見你是因為我錯過那封信,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更不會忘記你!”
那雙眸子倒映著獨有她一人的面龐,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人,深邃而又明燦至極,令若曦呼吸微微一滯,吶吶地問:“錯過了是什么意思?”
“信封上不是你的字跡,我便擱在一邊沒有看?!泵棵炕叵肫疬@樁事,他恨不得殺了當時無知的自己。
紅箋向壁字模糊,曲闌深處重相見,日日盼君至。
她盼到油盡燈枯,也沒盼到君至,該是帶著何等的絕望離去?
若曦簡單思索便了然,十四爺側(cè)福晉的字跡怎么會和御筆一樣,他一定在外面又套了個信封,造成了陰差陽錯。自嘲道:“都是天意弄人?!?/p>
胤禛默然半晌,問:“為什么說我忘記你了?”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我做了一個很漫長、很真實的夢,夢里的你不認識我了。”
“不會的,我守著你兩輩子了,來生來世、生生世世也都會守著你?!必范G擁她入懷,親吻著她的發(fā)頂說道。
縱然經(jīng)歷了穿越重生這種離奇事,若曦也不信生生世世的諾言。未來幾天的事情都不敢妄下定論,虛無縹緲的來生來世,誰又能說得準?
信不信是一回事,受不受用就是另一回事,若曦依戀著簡單的擁抱??墒呛芸焖捅凰齐x這個懷抱,委屈涌上心頭:“別走。”
“真是會磨人?!必范G無奈地感慨,又扶她躺好,解釋道:“我的晚膳現(xiàn)在還沒用,就在這吃,不走?!?/p>
若曦大睜著眼,盯著帳頂,偶爾扭著脖子看看他,困倦襲來,仍不舍闔眼,總覺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