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靖王奏報。
“陛下,臣日前請人測算,下月初八是良辰吉日,宜嫁娶,臣懇請陛下允臣與丞相之女完婚?!?/p>
“恭喜王叔,既然王叔已算好日子,那朕便下旨完婚即可?!贝蟮钌系纳倌暌槐菊?jīng)的說道。但朝臣又豈不知,這是太后的意思。當今皇帝五歲登基,如今已十二,還未親政,一直是太后垂簾。
李道閎下朝回府,心中煩亂,無處解憂,便去了李玉兒的住處紫竹院,這紫竹院雖說簡陋,但也還算雅致。一進來,院落左側(cè)種著一小片紫竹,風一吹過沙沙作響,院落中間有一座小假山,假山下有一小池,里面偶有幾條觀賞魚游過。院子右側(cè)擺了幾口大缸,剛里飄著幾朵荷葉??吹贸鰜恚m簡陋,但也是用心布置的。
六年了,算是李道閎第一次踏進玉兒的院落。因那日事出突然,并沒有細細觀賞,今日一觀,看來這位女兒還真是蕙質(zhì)蘭心,不枉當年他那么疼愛她。
院子很靜,清風吹過,唯有紫竹沙沙作響,不見人聲。
敲門并無人回應(yīng),禁足期間,能去哪里?李道閎心里一絲疑問閃過。
推門進去,一股墨香飄來,居室內(nèi)跟室外比起來更顯簡陋了,中間一套坑洼不平的桌椅,臥室左側(cè)擺著一張書桌并文房四寶,另墻上掛著幾幅字畫,看來自己的女兒還真像傳聞?wù)f的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呢。即使居于陋室,也能展現(xiàn)出書香氣韻。
“父親,您怎么來了?”李玉兒手里拎著一個食盒,驚訝地看著李道閎。
“怎么,不歡迎?”
“哪敢,女兒只是詫異,畢竟,父親已經(jīng)六年未踏足紫竹院?!崩钣駜簬в幸唤z怨懟的口氣。
“手里拿的什么?”李道閎并不接話,而是如此問道。
“日前,看花園里桃花開的甚好,女兒閑來無事,摘了一些,做了點鮮花餅。父親要不要嘗嘗?“李玉兒說著把手里的食盒遞給李道閎。
“鮮花餅......”李道閎看著食盒自言自語。
這鮮花餅,原本是南州美食,李道閎也是當年南下辦差,林菱做給他吃的。當時只覺味道鮮美獨特。這鮮花餅,以花瓣入餅,輔以蜂蜜調(diào)料,再加上林菱的獨特秘方,做出來的味道是外面買不到的。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吃過了。
打開食盒,李道閎拿了一塊,是當年的味道。
“你姨娘教你的?”李道閎忍不住問道。
“是,當年姨娘在時教的,姨娘說父親愛吃,要女兒也學學?!闭f起這些時,李玉兒適時地紅了眼眶,又恰巧被李道閎看見。
“你姨娘......,父親當年也許不該對你們過于寵愛?!崩畹篱b似是在悔過一般。
“姨娘跟女兒說過,父親是這世間最值得托付之人?!?/p>
“她這么跟你說的?”
“是,即使姨娘被打板子,送走的當天,女兒見姨娘最后一面時,她也從未說過爹爹的不是,姨娘只說自己福薄。”
李道閎低下了頭,雙手緊握,指節(jié)泛白。
“父親難得有時間來紫竹院,不說這些了。”
“當年姨娘說女兒的字沒有風骨,特意找了父親您的墨寶讓女兒臨摹,您看到墻上的字了嗎?女兒學的可有七八分像?”李玉兒笑看向李道閎。
剛剛并未仔細看,如今一瞧,可不是自己的筆跡嗎?居然有一篇《洛神賦》。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p>
這《洛神賦》是當年初見林菱時所吟,當年的林菱真的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般的美人。
當年他與夏嵐依不過是各取所需,他需要岳家扶持,夏家需要朝廷新貴延續(xù)勢力,所以他們倆一直以來都可以說是相敬如賓,但并沒有愛情。
而林菱,可以說李道閎情竇初開時期的那朵紅玫瑰。一直印記在心,即使后來夏嵐依說她偷奸,他從未信過。他明白,那不過只是一個趕走她的說辭罷了。但他沒有辦法,當時正值朝廷官員考核,如此關(guān)鍵時期,他不敢有任何差池,否則仕途無望,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趕出府,至今下落不明,他于她一直虧欠。
看著墻上的《洛神賦》,不覺間,淚水已模糊雙眼。
“父親,父親?”
“啊...咳咳...”
“父親覺得如何?”
“足以以假亂真,沒想到玉兒的筆墨竟有如此造詣了。”
“是父親原本的字好,還有姨娘當年的指點,女兒這些年不敢怠慢,只此來思念姨娘?!闭f著李玉兒也低下了頭。
“猶記得,當年姨娘跟女兒說,他一直很羨慕父親一樣的男兒,可以在外一展抱負,不用困頓于這一方天地之間?!?/p>
“姨娘最不喜拘束,但他為了父親,放棄了那樣廣闊的天地,毅然決然地跟您來了京城,如今也不知如何了,是否還健在。”說著李玉兒小聲抽泣了起來。
“玉兒,莫要感懷,過幾日去青龍寺拜拜吧,也為你姨娘求個安康?!?/p>
“多謝父親,可是,女兒還在禁足.....”
“這幾日,也夠了,況且此事錯不在你?!?/p>
“多謝父親。”
“今日朝堂之上,靖王請旨完婚,想必圣旨就快到了?!崩畹篱b試探的看向李玉兒。
“父親,女兒還是之前的意思,我嫁去靖王府要比嫣兒妹妹更為合適?!?/p>
“哦?為何?”
“靖王多年征戰(zhàn)沙場,是個殺伐果決之人,眼里揉不得沙子,這么多年,嫣兒妹妹的脾氣秉性您也是知道的,萬一嫣兒妹妹不小心說走了嘴,露了怯,這就是欺君之罪。”
“你去,一樣是欺君之罪,又有何不同?”
“當然不同,莫要說女兒自認為才學不在男兒之下,且當日花魁也確是女兒摘得,又是名義上的嫡女,他日論起,總能圓的回來。”李玉兒稍顯急迫的說道。
“好了,容為父再想想,為父剛下朝也累了,先走了?!?/p>
“父親慢走?!?/p>
“哭了?”李道閎走后,現(xiàn)代的李玉兒聽到了一絲抽泣的聲音。
“當年我姨娘是那般傾慕信任他,她是那樣義無反顧的跟隨他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伤麉s不曾為她辯白過一句?!惫糯睦钣駜撼槠恼f著。
“官聲大于天,你早就看透他了,又何必......”現(xiàn)代的李玉兒試探的勸著。
“不過還好,我們的計策成功了,我現(xiàn)在解禁了!”現(xiàn)代的李玉兒愉悅地說道。
“接下來,我應(yīng)該要出府一趟,去瞧瞧這靖王,我們要主動出擊,讓他知道跟他約會的一直是你,而不是李嫣兒?!?/p>
“時至今日,換婚這件事,這位相爺父親一直都沒有松口,我們要推他一把才行?!爆F(xiàn)代的李玉兒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