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來生,你在東,我在西。你若來西,我便去東。求只求,你我…永生不復(fù)……相見。“
子寧,你可知,你這般待我,我心…有多痛?!?/p>
他是暮國太子容慕,風(fēng)度翩翩溫文爾雅是多少官家女子夢寐以求的良人。
她是暮國太子妃納蘭子寧,溫婉賢淑麗質(zhì)仙娥生月殿,絕一代之容顏。
二人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情意濃濃人人稱羨。
一年前他去囿林狩獵,遇到暈倒在樹下的她,便將她帶回太子府,待她醒來時,他問她:“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納蘭子寧,家,我不知曉我的家——在何處。”
他對她一見傾心,她淡淡的語氣卻令他心一揪,脫口而出“此后,這,就是家?!?/p>
她順理成章入住府內(nèi),她知道他是太子,權(quán)傾朝野將來必定尊為帝皇,卻依舊任意妄為,同他嘻笑打鬧。
而他對此并不理會只是溫柔的笑著,眼底的寵溺無疑展露。
他練劍,她便在一旁撫琴。
他寫字,她便鋪紙研磨。
她起舞,他便在身邊吹簫。
她賞花,他便負(fù)手陪她。
那日桃花樹下,他執(zhí)起她的葇夷,柔聲喚著她的名字,“子寧,嫁給我,可好?”
她面色古怪,低頭不語。
“子寧,我容慕起誓,此生獨納蘭子寧一妻,不棄不離十里紅妝與你,你不嫁,我不娶。”
她低眸沉思片刻,羞紅了兩頰,輕啟朱唇“好。”
“子寧,子寧,子寧…我的妻,我定不負(fù)你,子寧?!彼d奮擁她入懷。
“慕郎,慕郎,慕郎…我的夫,慕郎。”
那日他贈她木梳。
她說:“以梳為禮?!?/p>
他道:“生世糾纏?!?/p>
那日桃花開的極艷,滿園歡笑不絕于耳。
都道皇室人無情,可她相信慕郎有義有情。
都道她來歷不明,可他相信子寧情有獨鐘。
那年她鳳冠霞帔嫁衣如火似紅霞。
那年他十里紅妝高頭大馬迎娶她。
一年后太子氣盈盈,太子妃納蘭子寧因操持府內(nèi)事物勞累過度昏倒在地,太醫(yī)前來診治,大呼喜脈,太子妃納蘭子寧以懷有兩月身孕。
府內(nèi)下人談?wù)摰?,太子妃心善,自有菩薩保佑,上天怎能薄待了她。
他又喜又惱,這是他第一個孩子,這是他和她的孩子,共同的孩子。
他惱她不愛惜自己,有了身孕盡不知,惹他心疼。
她臉色蒼白,猶豫的思量著該如何是好,手撫向腹中,有了他的孩子么。怎么會有他的孩子,怎么可能有他的孩子,怎么可以——有他的…孩子。
此后,他日日伴在她身側(cè),唯恐她尋他他不在。
府內(nèi)事物都丟給了管家,怕她累到身子,不讓她插手分毫。
兩人其樂融融,說地談天,不離左右。
可那日他下早朝歸來,太醫(yī)神色匆匆前來向他稟報,太子妃失足跌入池塘,孩子不保,太子妃納蘭子寧也性命堪憂。
“子寧…”
后來她無恙,可時常呆滯,心神不定不與外人接觸。夜晚驚醒就會哭著說對不起。
他一怒之下填了池塘,暗暗自責(zé),若那日守在她身邊,若那日寸步不離,會不會……
會不會子寧就免了這失子之痛,子寧就不會難過。
子寧,對不起…
說一生護(hù)你安好,許你無憂,可……
她記得她曾問過他喜歡孩子么?
她記得她說慕郎該給孩兒取什么名字呢?
她記得她說“慕郎你猜,是男孩還是女孩?!?/p>
她記得她……
子寧,子寧,子寧…
五個月后
一道圣旨頒布太子府,暮國皇上下旨三日后將兵部侍郎孫傅之女孫采薇指給太子容慕,并效仿娥皇女英,孫采薇與納蘭子寧同位為太子妃,不分上下以姐妹相稱,共同侍奉太子,為暮國綿延子嗣。
聽此,她打翻了茶盞,自嘲冷笑,自言自語道
“此生獨納蘭子寧一妻,此生獨納蘭子寧——一妻。一妻。哈哈哈,那,現(xiàn)在——這又算什么?”
原本失子動搖的心此刻愈發(fā)堅定。
“皇室皆無情,他容慕怎能是偏例。”
她把自己關(guān)在房內(nèi),一連三日不踏出房間半步。他解釋她不聽,他說話她不理。
他想告訴她。
“我不做這太子,不要這江山繁華,遠(yuǎn)離這朝堂上無止休的利用紛爭?!?/p>
他想告訴她。
“我們一同歸隱山林,放羊牧馬,每日朝夕相處,男耕女織?!?/p>
他想告訴她。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想問她。
“愿不愿…”
他怕她會受苦……他更怕她會——離他而去。
她的心,他,怎會——不知。
最終他娶了孫采薇,他忤逆不了他父皇的旨意,他也不敢拿子寧的歸留來賭,他知道真相,也知他和她早便今時不同往日了。
不久,太子府傳出,兵部侍郎孫傅之女孫采薇懷有身孕。
慕郎,你不是說不會負(fù)我嗎?
那一刻她好恨,好恨,恨他殺她納蘭家族一百三十五人,恨他監(jiān)斬自己爹娘,恨自己猶豫不決,遲遲不能手刃仇人,恨他負(fù)了自己……
那日她邀請懷有身孕的孫采薇一同去涼亭品茶。
孫采薇答允了,確實弄得府內(nèi)人盡皆知納蘭子寧太子妃請她孫采薇去喝茶。
孫采薇想,諒她納蘭子寧也不敢明目張膽陷害于我。
她給孫采薇添茶,孫采微卻端起她的杯子,她笑,并不在意她的心思縝密。
她說貴定云霧茶極好,慕郎最為喜歡。
她問她知道嗎?
她說慕郎是她的夫,她說他怎么能做她的夫呢!
后來,她又說了什么,孫采薇忘記了,可她清楚的聽到。
她說。
“慕郎,是我的夫,我怎么可以讓別的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呢。”
“其實,兩盞茶都被我下了藥?!?/p>
“我們都中了毒。”
“我們都會死,都會?!?/p>
“她說你看,慕郎回來了,你說,他會救誰。”
“子寧,子寧,你怎么了。”他倉皇失措跑進(jìn)亭內(nèi),懷里是七竅流血的她,是她的子寧。
該來的都來了嗎?
孫采薇疼痛的在地上翻滾,無人理會,孩子在流失,生命在流逝……后來,被下人帶走,太子容慕重頭至尾沒看她一眼。
是不是錯了,不該利用父親手中掌管半個天的虎符交換,求皇上下旨,讓她嫁給太子容慕為太子妃。
是不是錯了,不愛就是不愛,怎能強(qiáng)求的來呢,最后的傷害還不是自己一個人承受。
“子寧,你就,這般,恨我,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p>
“容慕,你殺我納蘭全家,監(jiān)斬我爹娘姊妹。我納蘭家清清白白卻死于非命。我恨不得把你碎尸萬段,若不是我求醫(yī)治病躲過此劫,今日,我怎能報仇看你這般痛苦?!?/p>
那年她知太子容慕去囿林狩獵,便故意等他,想借機(jī)殺了他,可沒想到,最后,卻愛上他,愛的無法自拔不能自己。
他早就知道他們二人是仇人,納蘭家族確實誤斬,可他能做的卻是彌補(bǔ)她,他以為她可以原諒他,他以為那個孩子,他以為,那個被納蘭子寧自己害死的未出生孩兒,可以讓子寧消除一些對他,對他的恨意。
他以為………
原來,只是他以為??!
孩子可以在有,可她心心念的子寧世上唯有一人?。?/p>
可她為什么傷害自己,為什么不殺了他,為什么。
“容慕,我殺了你孫太子妃的孩子,哈哈哈。你很難過對不對……”
他抬手擦著她嘴角鼻孔眼睛源源不斷的血。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子寧,慕郎,慕郎這就,這就傳太醫(yī)。”
“太醫(yī)呢!太醫(yī)呢,太醫(yī),太醫(yī)………?!?/p>
“哈哈,你,你知道嗎?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死了,我的孩,子死,了。是我,是我害的。”她滿臉血跡,邊哭邊笑表情猙獰可怕。
“子寧,別說了,求你別說了……?!?/p>
他想告訴她,孫采薇的孩子,是他知道他是她仇人那天酒后亂性所留下的,可他沒有說,為什么,是啊!為什么?
她凄慘一笑,她還是下不了手,狠不下心,殺不了他。
爹娘,寧兒殺他兩子,他此刻又這般痛苦,這大仇,寧兒是不是,是不是也算報了。
爹娘,你們可——還好。寧兒,這就來陪你們,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兒,孩兒,你別怪娘親,別怪。
“慕——郎?!彼鹗置蛩膬深a,卻在半空,落下。
“如若有來生,你在東,我在西,你若來東,我便去西。求只求,你我…永生不復(fù)…相見?!?/p>
她不知他把她所做的都看在眼里,恨意也好,孩子也罷。
她不知他曾有意要帶她離開,她不知他的歸隱田園,她不知他的放羊牧馬,她不知他的男耕女織,她不知他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袖口里,掉出的,是當(dāng)年那他贈她的梳子,而如今,已然一分為二。
猶記當(dāng)初
她說“以梳為禮?!?/p>
他道“生世糾纏?!?/p>
這年,滿園桃花凋落,萎黃落了遍地。
同年四月,先皇駕崩,傳位與暮國太子容慕。
新帝容慕登基后,追封已故太子妃納蘭子寧為皇后,賜封號寧。
自此虛設(shè)后宮,一生無妃無子。
新帝繼位六年,病重,宮人們說,皇上日日手中都攥著斷了一半的梳子。
每每夜間都會喚著寧皇后的名字。
“子寧,子寧,子寧,我的妻,,我定不負(fù)你…子寧?!?/p>
“此生唯你一妻,不棄不離……”
子寧,子寧,我的妻,子寧,我的妻……
暮國新皇容慕繼位七年,歿。
與寧皇后納蘭子寧合陵。
年,三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