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這番話一出,燕晞便知道,文試那日她和姚惜薛姝尤月的談話,想來是被謝危如數(shù)聽了去。
即便謝危沒有親自在場,難保他在宮中沒有耳目。更何況姚惜薛姝尤月未必不會惡意散布。
燕晞既然敢那么說,自然是有她的應(yīng)對之法。
燕晞(蕭苒)與薛姝的那番話雖是權(quán)宜之計(jì),但燕晞確有敬重英雄之心。
燕晞(蕭苒)定非世子不過齠齔之齡,便已心懷大義,于亂軍中挺身而出,自冒儲君之名以換取平南王手下無辜百姓的性命,此舉忠勇,乃國士無雙。
燕晞低垂著長睫,說出她腹中本就應(yīng)對自如的說辭。
她并未注意到謝危的神情異樣,那一閃而逝的哀傷隱匿于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就像一滴墨汁溶于池水,很快消失無蹤。
謝危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敬重之心?
謝危長身而立,紫衣錦袍包裹著他清癯挺拔的軀體,姿態(tài)如修竹般清雅,語調(diào)如云霞般輕和。
謝危傳聞郡主對定非世子心懷愛慕,是以屢屢拒絕薛燁世子,不知可有此事?
燕晞(蕭苒)屢拒薛燁是真,旁的就沒有了。定非世子忠勇殉義時(shí)我尚未出生,對英雄的靈位,我祭拜時(shí)自當(dāng)虔誠焚香、心懷敬重。
燕晞側(cè)身輕動(dòng),姿態(tài)閑適地靠坐在金絲楠木椅間。
燕晞(蕭苒)但我既未見過定非世子生前模樣,又無戀尸癖好,讓我空對著靈位談什么心懷愛慕,莫不是爾等皆以為我腦疾在身?
燕晞故意對薛燁說愛慕薛定非,實(shí)則是用薛定非打他的臉。
故意對薛姝說愛慕薛定非,實(shí)則是避免她和張遮的流言是非。
薛燁和薛姝這兩個(gè)蠢貨看不出來事實(shí),或者說即便看出了事實(shí),知曉她的用心,也不能拿她怎么辦。
她不信謝危聰明如斯,會看不出來。
謝危謝某曾聽燕臨世子說起,勇毅候常常感慨:郡主冷情頑劣非世間尋常男子可配,若是定非世子尚在,郡主婚事不至于教他愁白了頭。
謝危唇角微勾,狹長的鳳眸輕斂,朝她看來的目光,隱隱有些捉摸不透。與一慣的冷峻平淡截然相反。
燕晞聞言,神色露出淡淡的嘲諷:
燕晞(蕭苒)世人皆知勇毅候的十分疼愛,七分給了侄子薛定非,兩分給了兒子燕臨,剩下一分勉強(qiáng)給了我。
燕晞(蕭苒)我爹最是心疼定非世子,在他眼中滿京城的世家公子加起來也比不過一個(gè)薛定非。寧可讓我抱著牌位守貞,也不愿讓我牽扯高門陰私,更不愿定非世子九泉之下孤身一人。
原本薛定非和燕晞的婚約,不過是勇毅候和長姐的口頭戲言,既無信物作證,又無旁人見證。
如今連姚惜都知道她和薛定非“自幼指腹為婚”的事,更不要說是謝危了??梢娪乱愫蚝脱嗯R,平日里對外提了多少次。
對著薛燁薛姝時(shí),燕晞?dòng)械氖寝k法讓他們下不來臺,本不想借薛定非之名作權(quán)宜,
奈何她和薛定非“自幼指腹為婚”的事流傳甚廣,國公府如今的榮華富貴又是昔日踩著薛定非的尸骨上位,
為防止國公府成了集體失憶的金魚、忘卻榮華富貴之本,她只能出于好心,時(shí)不時(shí)提醒他們要記掛著她表兄薛定非的恩情,做人要飲水思源。
這已經(jīng)是燕晞為表兄盡的兄妹情分之極限了。
真要如勇毅候所愿,讓她嫁給表兄靈位去守貞節(jié)牌坊,她怕她那位表兄天生福薄,棺材板壓不住。